车子徐行,进入青隆公馆。
顺着林荫大道而去,黎夏的视线从未从这片豪宅区双侧的建筑离开,满眼间都是□□裸的贫富差距,连辛辰的别墅都逊色半截。
拐过近五米长的木桥,荆子溪的车降低速度缓缓跟上前面的林肯,很快便在一栋近乎洋房的草坪花园处停下,只缓缓倒车,荆子溪径直将车停入别墅前的一棵老槐树下。
推了推仰头看天的黎夏,荆子溪只抬了抬下巴便推门下车。
黎夏只收了收眼神,回神时再次投入阴湿的天空,她觉得快下雨了。
“子溪!”
回头瞄了眼无动静的荆子溪,荆子江抬上台阶的腿停了停回头喊道。
荆子溪点点头只得拽拽黎夏,只当她仍然惊讶于眼前的豪华别墅,不由地一阵哼。
“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说着,荆子溪便率先跟上荆子江踏上白色的台阶,黎夏只白了一眼,强迫自己跟上荆子溪的脚步。
自希腊式的拱门进入,一米左右的墙后别是一番天地。
由于墙体与建筑并连,从外表黎夏并未发现这栋所谓的建筑并非单栋,穿过花园式的拱门后,她这才发现所谓的别墅竟是从东向西三套独栋洋房环绕连接的联排别墅,中间是一片修剪整齐精致的英式庭院。
庭院的最中间大片蔷薇花攀架而开,丝毫不在意这欲来的风雨,以龙沙宝石为主交相缠绕,欣欣向荣,犹如妙龄少女般甜美可爱。
沿着蜿蜒而出的炭黑色碎砂小道前行,黎夏听见鞋底与砂子亲密摩擦的声音,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要是下雨又得沾一脚砂泥,真不知设计师为何设计出如此不实用的庭院走道。
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上的是荆子溪的车,黎夏的眉头迅速展开也不在意了。
直至中间那栋主楼,明姐礼貌地推开半扇合着的大门,于姨在前方带路。
荆母嫌恶未消地瞥了眼身后的荆子溪和黎夏,招招手便将黑色纱帽摘下递给迎面而来的年轻女佣,转身对荆子江出声。
“我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再下来。”
荆子江停步,在门口换了鞋便往里走。
“好。”
“进来吧。”
回首对着在门口驻足的荆子溪开口,荆子江的眼神从略显拘束的黎夏脸上划过,很快又恢复了身姿继续朝内。
“你走前。”
荆子溪稍稍侧身推了推身后有些踌躇的黎夏,脑子里闪过黎夏之前在格调的怪异行为。
“凭什么?”
果不其然,黎夏一如既往地拒绝他,紧皱的眉头显得整张脸都是褶。
“我不要!”
荆子溪的视线向内扫过,只后退两步绕至黎夏身后,伸手便是一推。
“万一你又发病了我可以扶着你!”
荆子溪只是笑语,黎夏却当真了,原本只是习惯性放置挎包上的手紧了紧,眉头紧着抬起了腿。
进入宽大的金属大门,视线内清晰,意料之中的中式风格,富丽堂皇,沉闷厚重,自通透玻璃顶射入的光线失去了阳光的亮堂理应闷热,但黎夏却感一阵凉爽。
进门右转,荆子江的背影自前方右拐消失,想必进入了其他空间,黎夏动了动脑便跟上对方,刚走两步,挎包的侧兜传来震动,她伸手便去捞手机。
将包链拉上,黎夏一边点着手机屏幕一边将宽檐帽摘下,习惯性地对着侧脸扇了扇。
吃饭了吗?上海快下雨了。
方天槊的短信简短两句,黎夏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回复过去。
才11点多,我还不饿。
想想,黎夏又发了一条:上临的天气也不好。
移了移手指,关闭屏幕间,黎夏的视线自上而下地划过,在辛辰的短信上一闪而过,她这才想起来自6号回来后,辛辰的问候消息她还未回复。
辛辰的成功不用刻意展现黎夏也很清楚,早餐桌上的那句看似无心之语黎夏却未当成玩笑话一听而过,她的内心在提醒自己,辛辰不危险,但终究是个麻烦。
这段时间以来,黎夏只能选择无视对方以祈祷辛辰别再有任何动作。
“爷爷。”
思维走远,黎夏往日里的机敏劲退了三分,荆子江沉了的低唤声她竟未反应过来。
只觉身体一重,一双满是斑点的褶皱双手出现在自己眼底。
“这是我未来的大孙媳妇吗?”
说时间,荆康扭头看了一眼走向客厅沙发的荆子江,他满眼冒光。
荆子江不为所动地翻了翻白眼,悠哉地将身体陷入棕黑色皮沙发中接过保姆递过来的冰镇红茶这才懒洋洋地答道。
“不,是……”
荆康却不等荆子江解释,只自顾自地将黎夏往身边拉了拉,看向黎夏的视线里满是期待却像极了不良的‘调戏’。
“姑娘你是哪里人呀?家里父母还好吗?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显然被荆康的误会惊到,黎夏只觉一阵发懵,她不知该回答眼底这个浑身散发活力的老者的哪一个问题。
极不自在地抽回手,黎夏往后退了几步,膝盖微曲似乎撞到了什么,失去平衡的身体后仰却跌落进一个宽阔温热的胸怀。
荆子溪下意识伸手,左手在黎夏的腰际停住了。
隔着棉质的长裙,黎夏觉得后背一阵灼热,荆子溪的心跳如此清晰地从背部肌肉传来,她竟觉得对方的心跳平静得可疑。
荆子溪的脸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但他却被很多粉丝和杂志称为浑身充满魅惑力的演员,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黎夏不自觉地脸红了红,手中的宽檐帽和手机差点脱手而出,急急稳住身体和心智,她强迫自己离开荆子溪。
黎夏尴尬地侧了侧身体,荆康的视线全然落在荆子溪的身上,只稍稍一瞬,她看见荆康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讶,原本堆笑的脸松了下来却依然褶皱沟壑。
黎夏一惊,脑中蓦地闪过荆母响亮的两个耳光和荆子溪毫不反抗的脸,微动,她已横身挡在两人中间试图转移荆康的注意力。
“您好……”
脸一憋,黎夏也不知说什么,略显僵硬地抽了抽脸上的肌肉,露出个自以为是笑的表情。
“爷爷。”
荆子溪见黎夏怪异地移去又移来不由地纳闷,视线所及之处,荆康已在他视线范围内。
荆康的表情变了变,嘴角只动了动伸出的手在察觉黎夏的阻挡后又收了回去,转而竟然擦起了眼角。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没有想象中的暴力,黎夏终究是松了口气,稍稍呼了口气视线落与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荆子江对上了。
“爷爷!都说跟我没关系了,是子溪的小朋友。”
荆子江不受影响地移开视线,喝了口冰镇的红茶解释道。
荆康一怔,转身略显颤巍地往回走,他没好气地教训起荆子江。
“你弟弟都有女朋友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当家的大孙媳妇回来!”
已八十多岁的荆康虽还算矍铄,但站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累,他踱步坐回柔软的躺椅中,朝着黎夏的方向招了招手,满脸慈爱。
“孙媳妇!过来坐!”
“既然子溪有下家了,您就不用替我着急了。”
荆子江脸皮一厚,抬出了荆子溪挡箭,如果说黎夏对他还有好处,那就只剩这唯一的一条。
“你说什么?”
荆康身体一侧,有些不悦,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是荆家长孙,香火继承就得你来,你凭什么推给你弟弟?”
被荆子溪预言中,荆子江略显失望地扬扬头,一脸抵触地抠了抠耳朵抗议道。
“您都不去催他,反倒天天盯着我,要不我也待在上海不回家得了?”
“爷爷说的对!”
未待荆康气抖结束,荆子溪一脸怪笑地帮着老爷子说话,抬手间有意地略过黎夏的肩,将她再往前推了推,他并不打算为黎夏解释什么。
“长子当家是必须的,那尽早娶妻生子香火延续也是必须的!”
见荆子溪帮自己说话,荆康这才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也柔和下来。
“子溪说的对嘛,这大哥就该有个大哥的样!”
荆康的身体立了立,转了转脑袋又冲黎夏招手,再次笑容满面地指着一旁的沙发。
“孙媳妇!你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呀。”
黎夏这回脸色一沉,明显不高兴,这误会再不解释可就大了。
“爷爷,我不是什么孙媳妇,我叫黎夏,我只是子溪的……”
瞄了一眼身后的荆子溪,却见他眯眼怪笑,黎夏不由地一阵好气。
“我只是他熟人,您误会了!”
扭头间,黎夏用手肘顶了顶荆子溪催促他开口。
“你倒是说清楚啊。”
见黎夏如炸毛的小猫一般,荆子溪不自觉得想起了亲近自己的卢梭,觉得差别有些大。
只晃了晃脑袋,荆子溪将黎夏推坐进沙发中终于好心地开口。
“爷爷,这只是朋友而已,您别想多了。”
“朋友?”
荆康脸一横,眼一眯,失望之余又晃了晃脑袋,抬手摆着显然不相信。
“不可能!你别当爷爷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么多年了别说你难得回来一次,就是回来什么时候带过女孩子回家?”
说着,荆康一脸担忧地将脑袋凑近黎夏,一边瞟着同样四仰八叉坐入沙发的荆子溪他低声道。
“孙媳妇,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没事,你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做主!”
黎夏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脸色一阵发青,掌中的手机又振了振,她再也无心回复,只急急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