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也着实多情。”殷崇诀打量着李重元惨白无神的脸,“难不成,让你舍弃了驸马之位,你也心甘情愿?”
柴昭挥了挥手示意殷崇诀不要再说,端起手边的茶盏缓缓的抿了口,放下道:“重元想如何?是打算留着沈泣月在身边?”
李重元转身看了眼沈泣月苍白瘦削的面庞,眼神黯淡凄然道:“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选?就算留着她做一个外室,也不能抛下她和孩子于不顾。我已经伤了一个,如何能再害一个…王爷…”
“若是我没有记错。”殷崇诀想了想道,“李驸马,是入赘的柴家?”
“入赘”二字在此刻李重元的耳边犹如针刺一般难耐,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这两个字。
见李重元沉默不语,殷崇诀又道:“其实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驸马爷非要留下沈姑娘我们也是无话可说。只是…”殷崇诀看了眼柴昭,继续道,“只是他日这诞下的孩子,又是个什么说法?”
此言一出,厅里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窃窃之声不绝于耳。岳蘅拉过柴昭,贴近他的耳后低语了几句。柴昭面色微变,即刻又恢复镇定之色,冷冷注视着台下跪着的这二人。
“这个孩子…”李重元咬着干涩的嘴唇,深吸了口气道,“这个孩子不会要了柴家的好处,不会与柴家有半分关系。他…只是我李重元的孩子,他姓李!”
沈泣月再难自制的抽泣出声,大颗的泪花坠落在地,楚楚之态让吴佑也是唏嘘怜惜,只恨自己斗不过如虎狼一般凶恶逼人的殷崇诀。
柴昭缓缓站起身,傲然掸了掸罩衫,走到李重元跟前道:“你身为当朝驸马,皇上独生女儿深爱的夫君,你只需要想一想,公主会有多痛心,对你寄予厚望的皇上,又会有多失望!本王…是不是也看错了你!”
这话语字字诛心,大厅诸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虽是无人插话,但人人都知道,眼前的李驸马,运道终于此时,只怕是再无翻身崛起之日了。
柴昭继续道:“这是公主的家事,就算本王对驸马有再多不满,也不能擅自替皇上和公主决断什么。往后军中之事,也无须驸马操劳过问。驸马只需好好想一想,回京之时,如何向皇上和公主解释吧。”
殷崇诀见柴昭似乎不愿意深究此事,心里隐隐有些不甘,又听柴昭寥寥数语撇去了李重元在军中的担子,又是有些如愿的窃喜。殷崇诀正欲再多说几句,见岳蘅朝自己摇了摇头,只得咽下话去退到一侧。
柴昭看向瘫倒在地的沈泣月,瞥了眼阴冷道:“把她带下去,本王不想再看见她。”
沈泣月撑着手臂想站起身,可跪地许久才屈起膝盖就真真发麻,腿肚子一软又倒在了地上,李重元俯身搀住她纤弱的手腕,微微使劲将她扶起,边转身边道:“我们走。”
——“重元大哥!”吴佑咬牙喊出了声想喊住他。
李重元却像没有听见任何东西,扶着沈泣月单薄的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出正厅,仍由着一众将领惊异的看着自己决绝的背影。
寝屋里。
“你为何到今天才告诉我…婧儿不能生养的事…”柴昭看着岳蘅郁郁不悦道。
岳蘅大眼泛出委屈,低声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公主心里一定难受的很,我再拿出来随意说着,岂不是更让公主和驸马难堪心痛?”
“话虽如此…”柴昭正要抬高声音,见岳蘅的模样又是凶不起来,只得竭力缓和着声音道,“我是你夫君,你大可以早些与我说的。”
“我想着…也不是什么非要你知道的大事。”岳蘅垂下眼,“我们从徽城回到云都,我就觉得王府里有些异样,小厨房里总是挥之不去的汤药气味,问了下人也是支支吾吾的没人敢多话。那时府中除了叔父,并没有人身子有恙,我思前想后,只有公主…可又不敢当面去问…”
“阿蘅便去打了那汤药的主意?”柴昭抚着岳蘅的背道。
“我无心多管闲事,那会儿真的只是担心公主。”岳蘅坦诚道,“我寻了些药渣问了问,这才知道…”岳蘅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那是…”
柴昭心头一动,揽过岳蘅的肩膀宽慰道:“刚刚是我鲁莽,这样的事…换做是谁都是遗憾痛心。公主心里一定很苦…公主知道阿蘅有孕,欢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这才知道,她欢喜的是柴家终于有后,弥补了她和重元的憾事。”
柴昭轻拍着岳蘅的肩继续道:“方才的事,也只有如此作罢。李重元是当朝驸马,要治他什么罪名也绝非我可以做主。何况…”柴昭眉宇露出隐隐的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