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冥粗喘着气,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拉下大殿墙上挂着的金蟒旗——一把金光熠熠的弓箭完好的悬挂在旗子后头。
——“阿蘅的金鎏弓!!”殷崇旭失声喊出岳蘅的名字。
——“阿蘅?阿蘅!”纪冥像是明白了什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口中的皇后,也是你心里藏着的阿蘅…怪不得你不被江山所惑…柴昭是料定你的心思,这才让你率重兵攻梁!柴昭心计颇深,又怎么会真的信你这个外人,他知道你心底有深藏的那个人,你定是…不会辜负她!殷崇旭…你被人算计成这样,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纪冥双手紧紧攥着金鎏弓,使尽力气大喝一声,金鎏弓纤细的弓身嘎吱一声被他扳做两截,狠狠摔在了地上。
亲卫们见殷崇旭有些怔住,手执锋利的兵器慢慢逼近已近疯癫胡言乱语的纪冥,纪冥也不躲闪,迎着越来越近的剑锋哈哈笑道:“小王真想问上天借上半载阳寿,小王实在是好奇,接下来的好戏,该如何开演…哈哈哈哈哈!”
纪冥的癫笑声戛然而止,心口被利剑急促的刺穿,纪冥顺着滴血的剑刃缓缓抬起头,握剑的殷崇旭面容抽搐的死死看着自己,纪冥双手握紧剑柄,呜咽道:“你信我…殷都统自以为深藏不露的心意,早已经被柴昭看透…他用你…是已经看透你…殷家前途凶险…不要…回…徽城…”
殷崇旭沉默的拔出剑刃,血肉的战栗声让人心惊,纪冥的心口喷涌出大股的血水,跌倒在地一命呜呼。
殷崇旭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断做两截的金鎏弓,眉头紧蹙满是心疼。殷崇旭冷漠的瞥了眼纪冥的尸身,转身看下殿外围着的亲卫军士,高高举起金鎏弓振臂道:“梁国已灭!”
——“梁国已灭!梁国已灭!!”军士们欢呼雀跃的高喊着,“万岁!万岁!!”
吴佐听见大殿方向传来的阵阵欢呼,伸长了脖子朝那头望去,可这宫廷实在太深,他怎么望也望不见什么…
周国,徽城,定国侯府
穆蓉眼睛看似盯着襁褓里的城儿,却是不时的瞥向院子里站了许久的殷崇诀,这个小叔午时不到就来了这里,眼看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话也不与她这个大嫂说一句,像是等着什么一般。穆蓉几次话到嘴边想问一句,可还是憋忍回肚里。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天空传来云雀的叽叽喳喳声,殷崇诀眉心一动,挪着步子朝寻着云雀的踪影。
——“徽城也有南方的云雀?”穆蓉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
云雀像是看见了等着自己的人,扑着翅膀停在了殷崇诀的肩上,殷崇诀摸出早已经备下的松子塞进云雀嘴里,驾轻就熟的从云雀脚边的纸筒里摸出一卷密信。
屋里的穆蓉早已经看傻,赶忙把怀里的儿子放进摇床里,疾步出屋门道:“哪里来的信!?”
“你是要大家伙儿一起死么!”殷崇诀头也不抬冷冷道,“大嫂再喊高些,传到宫里皇上耳边才好。”
穆蓉慌张的捂住嘴,头却忍不住的凑向殷崇诀手里的密信,低声颤着道:“是…爹的信?还是…崇旭?”
“爹的信。”殷崇诀镇定的看过信笺上的每一字,揉紧手心嘴角溢出难掩的得意,“恭喜大嫂,大哥…就要踏进梁都了。”
——“这么快!”穆蓉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之前皇上还说…”
“人算不如天算,是老天也在帮殷家。”殷崇诀将揉做一团的密信抛进院里的小湖,信笺上幽黑的自己慢慢模糊,沉入湖底不见,“你我离开徽城,迫在眉睫!”
“离开…”穆蓉看向屋里熟睡的儿子,“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离开?”
“每夜子时”殷崇诀环顾侯府道,“都会有水车来各个府邸运走白日的杂物,今夜这一趟,是有人替咱们招呼过的…大嫂带着城儿悄悄躲在车里,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徽城。你我各自上车,在城外汇合,那人替咱们备好了车马,咱们趁夜往绥城去,待明日柴昭发现…也定是追不上了。”
——“水车!?”穆蓉惊道,“那如何走的了?且不说我和城儿愿不愿意,侯府里那么多赏赐…一时半会儿怎么带的走…”
“大嫂!”殷崇诀厉声道,“性命攸关,你还想着性命以外的事?什么都无须带着,带着城儿就好!切勿妇人之见,断送了一切!”
穆蓉悻悻的闭上嘴,随即又面露忧色,“是何人替我们张罗的?若是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