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远笑意更浓,“说说吧,想画什么?”
“想画的啊……可多了呢。”修衡笑着说,“大白猫、小黄狗、蔷薇花……都想画,但是娘亲说,我那是想一口吃个胖子,不成的。我琢磨了好几天,觉得小鸭子也很可爱,好像不是很难。”是在程叔父给自己的画里看到过的,活生生的小鸭子,他还没见过。
程清远又一次笑了,“选的好。”孩子起初能画的,不过是小鸡小鸭这种,这真不是你聪明就能不从根底练起的事儿,“我教你。”
修衡用力点头,立时端端正正地坐好。
程清远取过适合的画笔,说明原因,随后拿过画纸,指出哪一种更好。现阶段,修衡还用不到颜料,他说了,之后还是打开特制的小颜料盒,又将各色颜料放入,调开,说明每一种颜色的名称。
修衡神色专注地听着,只是偶尔跟着他重复一两遍,再点一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真的是聪明绝顶。程清远抚了抚孩子的小脑瓜,满心愉悦。
程夫人亲自端着放着点心、羹汤的托盘进门来,看到程清远笑微微地站在小书桌前,修衡则正握着画笔在纸上描画,特别专心。
她略一顿足,随后放轻脚步,把托盘轻轻地放到茶几上,悄然退出。
出门后,莫名就觉得,修衡是程家的小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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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程询陪着唐栩到正房,转入小书房。
修衡坐在三围罗汉床一侧,正在笑嘻嘻地喝甜汤,程清远坐在他对面,笑容和蔼。
唐栩和程询上前行礼,随后,前者笑着看向长子,“瞧你这样子,是吃饱喝足了吧?”
“没有啊。”修衡说,“只吃了两个灌汤包,三个小馄饨。程祖父说啦,快吃饭了,不可以吃太多。”眉眼间分明透着遗憾,“婶婶做的灌汤包、小馄饨,不知道多好吃。但她只给我做了三个。”
“有口福吃到就知足吧。”唐栩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头,“白吃白喝还嫌少。”
“哪有。我不是听话了嘛。”修衡滑下罗汉床,跑到小书桌跟前,先示威一样地看着父亲,“爹爹,你看。”
唐栩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照着给你做一套,成么?等会儿我就问问你程祖父,去哪里找能工巧匠。”
修衡笑了,踮起脚,取过放在桌上的一张画纸,噔噔噔地跑到程询跟前,“叔父,你看,我画的小鸭子。以前我都没画成过一样东西。”
程询蹲下去,接到手里,笑着夸赞,“了不起。刚画好的?”
“是呀。”修衡晃着小身子,“祖父教我的。只用墨画的,不太难。”
“特别好。”程询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对于一个初学的孩子来说,很难得了,是由衷的夸奖。
“那就好啦。”修衡倚着他,“这个,我也要送给祖父。祖父说,他会帮我保管着。”
“那多好。”程询一臂将他捞起来,把他生来第一幅画放回到小书桌上。父亲一定会帮修衡保管着,好好儿的保管着,就像这一套小小的桌椅。
唐栩已在程清远跟前落座,打量片刻,笑道:“这孩子,没累着您吧?”
“没有的事。”程清远亲自给唐栩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那就行。”唐栩笑道,“今日得空,便过来串门,找知行说点儿事情。修衡要跟着,我也没多想,就带他来了。”
“挺长日子没这么高兴了。”程清远由衷笑道,“你有福了,这孩子聪明绝顶,一点就通。你好生教导,千万别耽搁了他。”
“但愿他有您说的那么好。”说起这些,唐栩不免检点自身,“平时说起来也没什么事,可总是忙忙叨叨的,总是顾不上孩子。”
“子嗣是大事,当回事。”程清远笑着望向修衡,这孩子正在跟程询说下午学到了什么,神采飞扬的。程询呢,笑眉笑眼的,神色不知多柔和。
“一定。”唐栩应声之后,循着对方视线,望了望那边的一大一小,略一迟疑,笑道,“来日修衡能有知行年少时一半的出息,我就知足了。”
“想什么呢?”程清远笑道,“这不是小看了修衡么?”那孩子,来日只要不出意外,不论从文从武,都会成为与程询齐名的奇才。这一点,他绝不会看错。
唐栩莞尔,又叙谈几句,起身道辞,“您正不舒坦,叨扰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
“不留下来用饭么?”程清远道,“我没什么事,不需顾忌。”
“改日吧。”
“那就过几日再带修衡过来。”程清远道,“你要是放心的话。”
唐栩哈哈一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过几日一定再来。”
程询抱着修衡走过来。
程清远起身,把修衡接到怀里,“听到没有?过几日记得让爹爹再带你来串门。”
“爹爹答应了吗?”修衡转头望着父亲。
“合着你已经跟程祖父说好了?”唐栩拍了拍他的脸。
“是说好了呀。”修衡笑嘻嘻地勾住程清远的脖子,“祖父答应了,会继续教我画画,还有下棋。你们都很忙的,祖父说他最近得闲。”
“那就好。”唐栩笑道,“把你带过来的工夫总是有的。”
“我可以上午就过来吗?”修衡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可以。”程清远把话接过去,“这点儿时间,你爹爹总是腾得出的。”
唐栩失笑,点头说好。
修衡自然看得出,这是程祖父的功劳,便亲了亲程清远的面颊,“祖父特别特别好。”
程清远的心都要化了,笑着紧搂了他一下。
程清远、程夫人、程询和怡君一起送唐家父子到外院。
上马车前,修衡看看程清远,又看看程询,一本正经地说:“祖父和叔父都瘦了呢。你们要学我,多吃饭,就会长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