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眉眼含笑,“喜欢你就多吃些。”她斜斜坐着,并蒂纹象牙色织金马面的裙角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底襕折射出一道流金波光,颈上挂着一条每颗珠子上都镶嵌着数个米粒大珍珠的赤金项链,项链下方坠着的是一块近一寸长的青金石。
珠玉堆砌下,愈发衬得她宛若画中人,唇角噙着笑意,眸光流转间,光彩摄人,一旁的几个小姑娘悄悄红了红脸。
一人小声嘀咕道:“难怪你们都喜欢跟郡君玩,她这么漂亮,谁不喜欢跟她一起玩呀,就单是看两眼也是好的。”人皆有爱美之心,若是两人容貌差不离,或许会有攀比之心,但当对方容貌冠绝时,便只剩下纯粹的欣赏与艳羡。
旁边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示意她小声些,“不止如此,你刚来不知道,往后你就知道郡君人有多好了。”
她又瞥了瞥南知意明艳的侧脸,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不多时,众人一一到达,人人穿罗着锦,身上珠宝首饰皆非俗物,为这抹春色平淡无数辉光。
南歌看着稳坐不动的南知意,有些不自在,娄夫人从小教她待人要谦逊,她有些想起身招呼众人,却被南知意眼神示意无需如此。南歌再怎么说也是她妹妹、辅国将军嫡长女,又不是仆从,两人也没过节,她自然不会让她做这些事。
“你不是说赵粉开了吗,我怎的还没瞧见?”赵圆将进入花园,便好奇问道。
南知意翻了个白眼,指指四下摆着的数十个花盆,“你就净装作看不见,都在那呢,你且去看吧。”
赵圆点点头,正准备去旁边观赏牡丹,南知意笑道:“哟,你今日竟没戴发饰。”赵圆一贯爱美,哪有不戴发饰的时候,她想了想,“你怕不是想从我这诓一枝牡丹去。”
“我正有此意!”赵圆哈哈大笑,“折了你的赵粉,你可别心疼。”
南知意饮了口茶,“当然不心疼,戴一朵怎么够,戴个四五多才得趣。那边还有欧碧,跟你身上这件绿衫子相称。”
赵圆被她唬了一跳,“丑死了!我可不跟你瞎胡闹。”
人到齐后,一碟碟精致的糕点被呈到一众贵女们面前,婢女举着小碟路过时空气中都仿佛飘散着甜腻腻的香味,惹人垂涎。
聚会时总是要聊些众人都感兴趣的事,有人便聚在一处小声说起了今日城中各家的八卦消息,都有趣的很,说者眉飞色舞,听者频频点头。
南知意坐在上首,对这些事很有几分兴趣,却隔得远了有些听不清,便好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边讨论的声音默了一瞬,也不瞒着,“我们在说郑四娘的事,听说她要同于太子少师的幼孙定亲了。”
南知意面色淡淡,“那她也真有些能耐了。”
看她的神色,众人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态度。郑四娘同南三郎定亲有一年多了,突然就悄无声息的没了后续,并且还开始同别人走六礼,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都不信。
看郡君的态度,估摸着是郑家做了什么事,提起她时也是毫不在意的表情,众人在心里默默掂量着是否要开始同郑四保持距离。
南知意现在听到郑四就来气,以前就看她不顺眼。她三哥究竟是哪里不好,全顺天府不知道有多少暗恋她三哥的贵女,不管订婚前还是订婚后,南三郎从来不假辞色,她居然还背地里跟别人有一腿!她以后见她一次揍她一次!
何宁宁笑道:“你不喜欢听我们就不提了。”
南知意摆摆手,“没事。”她又不是皇帝,还能拦着别人说话不成。
于家现在估计也不好受,他们家退了亲后,郑家便咬死了于家不放,郑四祖父是吏部左侍郎,于方定也不好撕破脸,横竖于十郎也只是个不成器的小孙子,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南知意哼了一声,于家自己宠出来的宝贝小孙子,当然要自己承受后果了。
这俩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他俩在一起简直再般配不过,千万别去祸害别人了。就是不知道郑四娘会不会继续跟别的男子把臂同游,于十郎会不会再去勾搭个别家的小娘子。
忽然间,南知意开始期待起了他俩的后续。
第15章
经南知意这么一打岔,众人讨论郑四几人的声音也低了起来,只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处,嘀咕郑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咋闻郑四娘另行定亲开始,顺天府中有适龄女孩的家里便炸开了锅。
南家人长相都出众,南三郎生得俊美,又是镇国将军嫡长子,在没定亲前就有不少人家对他有想法,走到哪都招人待见。而南何维不仅是郡王长孙,自身更是出众,这样的条件要么是早就定好人家,要么就是准备娶京中高门贵女的,大部分人都没想过要他做女婿。齐虽大,非偶也。
剩下的差不多年纪的南何纪、南何经常年在外,众人对他们印象都不深,听说也已经在应天定了未婚妻。如此一来,南三郎竟成了整个蓟北王府最受欢迎的金龟婿人选,赵夫人暗地里千挑万选了许久,方才选定了同她有几分亲戚关系、又听说品貌端方的郑四娘。
他虽黄了一门亲事又算得了什么?是退亲又不是离婚,还没成亲还不许人家退了?
虽说他才学一般,只能说是勉强尚可,可这些算什么?他将来是镇国将军,那他的妻子就是镇国将军夫人。若是嫁个无爵位之人,则必须要二品以上官员的妻、母方可有夫人诰命。可能做到二品高官之人犹如凤毛麟角,哪能知道谁能坐到,还不如嫁个有爵位之人,这样无论是自己还是将来孩子,封诰都有了。
南知意眯着眼,摩挲手中的梅青小盏,轻声道:“那个人是谁?”
何宁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有一个低头喝着茶的小姑娘,瞧着比南知意略大些,大概有十三四岁的,穿了一件丁香色上袄,一头秀发以玉簪束起,活脱脱一个清纯少女的模样。
“似乎是卢家五娘子。”何宁宁仔细想了片刻,“她父亲是南五城兵马指挥,她母亲跟我母亲小时候认识,前些日子带着她过来玩过。”
南知意冷哼一声,“她居然还敢来,郑家的都不敢上门了。”以前她办宴会,郑四她们跟虽她年岁差的多了些,但她那几个妹妹哪个来的不勤?恨不能巴到她家来。今日恐怕是知晓她的脾性,担心她当场发作,压根不敢来。
何宁宁偏头看她,“怎么,她跟你有过节?”
南知意道:“那过节可大了去了。”不过她也懒得针对卢五娘,就将那日发生在城门附近同卢四郎的事说了一遍。顺天府尹将那个男子带回去不久后,就遣人来告知南知意他的家世,南知意正愁最近没看着卢四郎,不好揍他呢,他妹妹竟然就上门了。
何宁宁笑道:“难怪我听她母亲抱怨过卢四郎不像样子,成日里不着调得很,我们还以为是她母亲对自家孩子要求高,看来是真的了。”
和风徐徐拂过,远处魏紫的花瓣柔柔舒展,卢五娘的裙衫也随风轻舞,远远瞧着竟有些弱不胜衣的意态,与魏紫交相映照。
“她们家该不会是想让卢五来让你别计较吧?”瞧着这般情形,何宁宁忽而吃吃笑道。
南知意眉梢微动,“有这么蠢?还是他们觉得我有这么蠢?”卢五虽看着柔弱,可瞧着也不是个傻的,何况卢指挥要是蠢,能在三十多岁、没有父祖助力的情况下,坐上正六品的五城兵马指挥之位?
何宁宁拈了颗果子扔进嘴里,“说不准呢,以为你年纪小好糊弄吧,卢五也有两分能耐,不然她凭什么哄得她母亲出门带着她。”卢指挥一共娶过三任妻子,儿女无数,卢五娘是第二任妻子生的,生母既非原配又早已不在人世,而卢四郎则是第一任妻子留的幼子,颇受卢指挥宠爱。
南知意又瞧了卢五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哦,也幸亏他那日碰到的是我,要是碰到哪个门第低些,胆子小些的,不就给他欺负了去?”五城兵马指挥专管京城治安,卢四郎敢公然冒犯她,可见平时没少仗着他父亲的势为所欲为。
众人聚在一处玩各种游戏,输了的便要罚酒,酒喝多了,人也就胆子大了些,不少人提出要去池子里泛舟玩。
南知意早料到如此,忙让人将她们引上船,南家就两艘船,不大不小,去的人多了她便没上去,让别人先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