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淮暗自叹了一声,浅笑道:“这会不那么晒了,要不要去摘莲蓬?”
小姑娘不明就里,兴冲冲的应道:“好。”也不等雍淮,自己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扶着扶手往楼下走去。
荷池周围草木扶疏, 还有一艘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许多芙蕖已经凋落, 唯余莲蓬颤巍巍、孤零零的立在池上。
池中养着数只鸂鶒, 时人多称此为紫鸳鸯,南知意嫌它浑身六颜六色的,看着眼睛疼, 没有鸳鸯耐看,蓟北王府的池子里便没养过。斜阳从西边洋洋洒洒的铺下, 落在水面上,浮光粼粼,再返照在池中的紫鸳鸯身上,连那一身华丽的羽毛上都染上了金色,竟是意外的好看。
见小姑娘兴致高,雍淮俯身问道:“阿绡, 要不要去坐船?可以在船上摘莲蓬。”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出乎意料的摇头,小声道:“不去了。”
那边好晒的。
“怎么不去了?”雍淮拿这个心情多变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办法,只得低声哄她,“你不是想吃莲蓬吗?靠边上的莲蓬都摘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要坐船才能摘到。”
南知意看了他一眼,哼唧道:“可是好晒啊!”她可一点都不想变黑。
雍淮这便明白了小姑娘的心思,心念急转,问道:“你到船舱里面,我在外面划船就好了。”
听他这样说,南知意有些很有些心动,纠结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你也晒呀。”这样的天气,她还敢让太子在外面给自己当船夫,万一把他给热中暑了,她不就完蛋了?
她执意不坐船,雍淮也不再强求领着她到凉亭处坐下,让人将莲蓬呈了上来,“我让人早晨摘的,阿绡尝尝?”
南知意正有此意,先前雍淮送来的莲蓬都堆在她房里,还没来得及用,今天一天倒是都没用过莲蓬。
这些莲蓬都是凌晨,庄子上的人趁着太阳不晒的时候摘的,已经过了许久,莲子的外皮都有些硬了,小姑娘剥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手疼,不想再剥了。
雍淮装作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果然看到小姑娘的手指尖已经红彤彤的了,霎时便心疼起来。也不让她再剥,自己拿过她手中剩下的莲子,一颗一颗剥出来,放入玛瑙盘中。
莲子是乳白色的,仿佛和田玉一般温润,全部堆积在雕了并蒂莲纹的小巧玛瑙盘中,令人喜爱不已。
南知意觉得有趣,便吃得慢了些,一边吃一边玩。等雍淮剥完几个莲蓬,才发现玛瑙盘里已经堆成小山了,不禁失笑道:“怎么不用?”
“我、我想留给你吃呀!”回答完后,小姑娘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真想为自己的回答点个赞呢!
果然,雍淮听了这话受用极了,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一颗一颗的将莲子送入口中。
莲子清甜解腻,一口咬下去,凉意争先恐后的涌入口中,因暑气而起的燥热一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一同被压下去的,还有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侍从拿了不少莲蓬出来,剥出来的分量很是可观,两人一点点的分食完了,南知意第一次一次性吃这么多的莲蓬,满足得很。
待小姑娘吃完后,雍淮给她倒了一杯水,“润润喉。”
南知意喝了一口,竟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惊奇的看着雍淮,“雍淮哥哥,你不喝你的龙眼枸杞茶了?”
雍淮哭笑不得,“都说了是给你准备的。”
南知意仍是有些不相信,一面歪着头看他,一面捧着那杯水,小口小口的喝完了。
她乖巧宛如林间小鹿的模样,令雍淮心都快化了,呼吸都有片刻的凝滞。
喝完水,小姑娘闲极无聊,便让人取了鱼食来,一点一点的抛向水中,逗着游鱼。
她力气不大,偶有没抛入池中的时候,便极为懊恼,甚至都不想扔了。
雍淮从她手中拿了一点,随意的抛出去。不仅没有抛在岸上的,甚至还又高又远。
盯着他引来的游鱼瞧了半晌,南知意等了雍淮一眼,紧紧抿着唇,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雍淮原本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却没想到突然惹了小姑娘不快,一下子就慌了,“阿绡,我只是——”
他不提还好,一提,南知意的火气就噌的一下上来了,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看着芙蕖。
南知意生气的模样,雍淮既有些慌张,又有几分得意。
小姑娘同他闹小脾气,那说明小姑娘愿意亲近他,总比根本不愿意接近他来得好。
这么想着,雍淮倒是很能安慰自己一些,神色也和缓了。
瞪了一会,南知意突然起身走到池边,将手里的一把鱼食,重重的抛了出去,抛的极远,鱼群全都聚集了过去,挤作一团。
她走回凉亭,哼道:“别以为只有你会扔呢。”
“是,绡绡也很厉害的。”雍淮立马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见她仍旧是别扭的表情,又补充道:“可比我厉害多了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那些书起了作用,南知意的神情果真与先前不同,看雍淮的眼神倒多了几分满意。
等别扭完了,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道:“也、也没有的啦,你也很厉害的。”想起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南知意的面颊都忍不住红了起来,酡颜明媚,绯色都蔓延上了耳尖,坠着明月珰的耳垂上,也是宛如滴血的艳色。
瞧了一眼天色,南知意缓缓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这话,雍淮原本在剥莲子的手停了下来,“好,我送你。”
小姑娘点了点头,却有些等不及,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却一个不小心,被椅子脚给绊了一跤,差一点摔到地上去。
雍淮眼疾手快,抢先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无奈道:“绡绡,慢些。”
小腿骨被撞的疼痛传来,小姑娘龇牙咧嘴的,很是难受。雍淮又抓着她的胳膊,炙热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入,南知意一时间僵在了原处。
雍淮以为她撞得狠了,忙道:“是不是很疼?”接着又将她按在椅子上,隔着马面裙给她揉着小腿。
他一路指指点点,问究竟是撞到哪了。等他按到小腿正中间的骨头上时,南知意突然叫了一声,细声细气的,雍淮若不是凑的近了、耳力又比常人稍好些,只怕还听不到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