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要拿冰块来,南知意又不好反驳, 只得默许了。
马球赛很快就开始了,雍淮当先冲了出去,球似黏在他的凤纹画杖上一般,对方想要拦截他,却每每被他灵巧的避开,在马球又一次被传向他后, 最后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不过片刻,便已经进了一球。
球场霎时沸腾起来,南知意感觉到周遭只剩下众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嗡嗡作响。
她怔愣的看着场上,直到雍淮的目光投过来时,她下意识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雍淮于赛场的间隙偷偷瞄了小姑娘一眼,见她一直注视着自己,还对着自己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看到她晒的白里透红的面颊时,又有些担忧,这样热的时候,小姑娘不需出来的。
若是生病了、晒伤了,可怎么办?他不禁想着下次若是再打马球,便要换个时辰了。
趁着他独自沉思的时候,对面动了起来,赛场局势转瞬即变,一会的功夫雍淮这方便落在了下风。
一人朗声笑道:“殿下莫不是瞧哪个小女郎,看愣了神?这场赛我们若是赢了,我可要让于四把他新得的宝刀赔给我。”
雍淮敛眉,“你自去同于四说。”漫不经心的抬手接住飞来的球,又传了出去。
又打了一会,赛场时间已经过半,便叫了停,开始休息。
南知意一点点抓着哥窑八角小碗中的龙眼吃,小碗放在冰块中,凉气透过小碗传到龙眼肉中,冰冰甜甜的,小姑娘舒服的眯起眼睛。
“看得这么入迷啊。”房悦容推了推她,冲她眨眼睛,“你瞧那个穿鹰纹靛蓝色襕袍的、头上戴着抹额、眼尾有一颗痣的那人如何?”
南知意又吃了一颗龙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仔细瞧了瞧后,方道:“还行吧,他谁啊?”
房悦容的面色有些羞赧,小小声道:“是于家八郎。”
“于太子少傅家的?”南知意挑眉问道,她看房悦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她这是咋回事,眼光变这么差?
房悦容用手去冰自己发烫的脸,“他跟于十郎,不是一房的,他父亲是于太子少傅长子,于十郎的父亲是幼子。”
南知意原本看他还算顺眼,听说这人是于十郎的堂兄,便左右不满意起来了,恨不能将他看个窟窿出来。
“技术不怎么样嘛。”南知意抱臂点评着。
房悦容被她一激,顿时就怒了,“哪里不怎么样?他刚才传球给你二哥,你二哥还没接住呢。”
南知意的脾气蹭地上来了,也气恼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传的不好?再说了,今日是我大哥不在,我大哥若是在,他连上场的份都没有!”
两人各持己见,一时间吵的难舍难分,一群人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正要撸起袖子继续吵,场中却忽然有人宣告肃静。
两人不敢说话,看向场内,一名腰系银钑花带的官员入场宣道:“陛下有令,获胜一方的儿郎,各赐素银带一条、羊脂玉佩一块。”
直到这事,众人才发现,雍林不知何时携群臣入了球场,就坐在西北角,同南知意她们刚好在对面。
这一下子,场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众人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肆玩闹。
观看的众人虽安静了下来,参加马球赛的儿郎们却欢呼了起来。
素银带,是六七品官员常服的束带,若能初入官场便在这个位置,已经很是非凡了。虽说皇帝未明确说要给官职,却是表示了他的看中。大楚从宫中到民间皆爱好马球,时常有人因马球打的好而受上司看中的,如今不仅皇帝亲自观赛,还有一众王公大臣。
除了希望能得皇帝赏识外,家世低微些的,也希望表现好些,能被上面哪个重臣看中,选做东床快婿。
这一场敕令下来,球场上的众人打得更卖力了,几乎是挥汗如雨,有一人抢球抢的急了,还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南知意瞅瞅雍淮,再瞅瞅南何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希望哪边赢,开始默默的啃手指。
“反正于八郎肯定会赢的!”房悦容对他十分有信心,很肯定的说道,她又得意的看了南知意一眼,料定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南知意哼道:“那也是因为我二哥厉害!”
雍林被一众大臣簇拥着坐在高台上,俯视着下方球场上的众人,于方定给他奉了一杯茶,笑道:“殿下的马球一向打的好。”
“右边那个是谁?”雍林只浅淡应了一声,随后指向球场。
于方定定睛一看,心中一喜,就要开口,只听雍林接着道:“打的不怎么样嘛,这么好的个球都没接住。”
南弘就坐在皇帝后面,是识得于八郎的,憋笑憋的极其用力,面孔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于方定:......过分了啊。
凉国公瞥了一眼南弘,闲闲开口道:“也不知郡王的孙子,打的如何啊?”
他最近很是郁闷,家中大门口经常被人半夜扔脏东西,早上起来瞧见这些,心情都不好了。倒是特意派了人守在门口抓,那些人却不来了!前些日子大朝会,散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被谁给撞了一下,饶是他身为武将身体好得不得了,腰也疼到现在。
最可气的是,他家的名声最近在京中一落千丈,他幺女被人说心思恶毒、心机深沉,连带着他也落了个教女不严、一丘之貉的名头,可谓是不好过到了极点。
连原本要同他儿子詹四郎议亲的一户人家,都趁着风声赶忙推拒了,直言有这样的小姑,便有怎样的舅姑和丈夫,不敢让自家女儿嫁进来受委屈。
南弘咧嘴一笑,“普普通通,不过看得过眼罢了,只是我怎么没瞧见你儿子上场啊?上次听你说他很会打马球来着。”
雍林回首问道:“詹卿的儿子会打?那他怎么没一起?”
凉国公人都懵了,他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话?他俩人的亲密程度,有到聊子孙爱好的地步吗?只是皇帝面前,他到底不敢造次,一点小事而已,没必要那么纠结,便扯着嘴角笑道:“他也就是随便打着玩玩,哪里有现下场上的儿郎们厉害。”
南弘阴阳怪气的,“你明明跟我说的是他很会打!怎么又变成只是打着玩玩了?别谦虚啊。”
凉国公这下真是气到发抖,他都特意不在皇帝面前跟他辩驳,这人反倒还来反驳自己的话,搁这胡扯?
他心里那股较真劲一下子就上来了,硬声道:“承蒙郡王厚爱了,确是还不错,我这就让他过来。”
说着便要派人去寻詹四郎,雍林朗笑道:“你把他寻过来,刚好等会还有一场,让他上去。”
雍林看马球看得起劲,精神气都好了许多。看别人看腻了,又开始盯着雍淮看,看着看着,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