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去花园,便听得一阵莺声燕语传来,两人皆是一愣。
一名身着山茶红马面裙、头上戴着金步摇的柔美妇人带着人从一株凤仙花后面转了出来,看到两人时,也愣住了。
那妇人当先反应过来,对着雍淮行礼道:“太子殿下万福。”又看向南知意,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样漂亮的小女郎,也不知是谁家的,“这位是?”
南知意吃不准面前这人的身份,隐约猜测可能是宫妃,心里权衡了一番,便没说话。
触及到雍淮陌生的目光,妇人便知道他又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为了缓和气氛,便自我介绍道:“妾是姚丽妃。”
“哦。”雍淮难得抬眸,看了她一眼。
姚丽妃站了半天,也没发现那小女郎有拜见自己的迹象,可雍淮也一点想要给她介绍、让人给她行礼的想法都没,心里便“咯噔”了一声,暗骂自己自作多情,又怨怪这小女郎不懂礼数。
可太子还在这,人也是他领来的,她是万万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呵斥她的。想着眼不见为净,便告辞道:“殿下先赏着花,妾先去了。”
雍淮没理她,低头问南知意有没有喜欢的。他的小姑娘,他都舍不得让她行礼,一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的,姚丽妃算什么东西,也能受他的小姑娘的礼?
出了小花园,姚丽妃便吩咐道:“去看看那小女郎,是什么来头。”那样的穿着打扮和周身的气度,家世定然不俗。
宫女低声道:“那大郎君那边?”
“他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我再帮他最后一回,以后可别再找我了。”姚丽妃嗤笑道:“有些人还做着让他女儿做太子妃的青天白日梦呢,莫说太子如今都有了心上人,就我大侄女那样,还不如我呢,我哪来的脸举荐她?”
想起自己兄长她就糟心不已,别的宫妃都是娘家人送东西进宫,差不多位分的只有她是往家里拿钱的!
宫女又安慰道:“三郎君今年院试都考过了,再过两年乡试考中。到那时,娘子自然就轻松了。”
想起弟弟,姚丽妃心下稍慰,“这是自然,他孩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还要我来管不成。只希望三郎能争气些,到时还能给他选一个好妻子,别像老大一家烂泥扶不上墙。”
南知意左瞧右瞧,竟是喜欢上了角落里的几株蔷薇,流连了许久。雍淮在心里默默记下,盘算着要让人在东宫也种一些,这样小姑娘就能时时看到了。
两人在小花园里玩了一会,便听到远处又传来声音,似是马球场那边传来的。
“我想回去了。”南知意看着他,娇娇软软的说着。
雍淮垂眸浅笑,“好,我们一起过去。”
此时的球场内,人满为患,南知意拉着雍淮,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才发现场上竟是一群年轻朝臣,各个俊朗不凡,也难怪这么多人围着看了。
“阿绡!”雍淮感觉自己牙根子又开始发酸,扯了扯南知意,想要拉她出去。
南知意不明就里,她看得正舒服呢,好不容易才挤进来的。她大方的给雍淮让了一点位置,“喏,你站这来。”
雍淮原本在独自生闷气,可一想到这位置是绡绡让给自己的,心里又甜了起来,匆忙站了过去。
两人来的时候比赛已经过半了,看了一会就结束了,小姑娘意犹未尽的,跟雍淮讨论着球场上的事。
雍淮心里又开始泛酸,抿了抿唇,道:“绡绡怎么不讨论我那一场的?”
南知意愣了愣,随后道:“因为你打得很好啊!没什么好讨论的!”
这简直是莫大的夸赞,雍淮重新高兴起来,低头看着小姑娘,伸手去挠她的手心。
南知意被他挠得酥酥麻麻的,心尖也一颤一颤的,灵巧的躲避了开,又踩了雍淮一脚,方才作罢。
雍淮的靴面上,清晰的映出一个小巧的脚印,惹人注目。他无奈的笑了笑,却舍不得说她半句,眼见快到女眷的住处,只嘱咐道:“回去路上小心些,别被人给冲撞了。”
南知意胡乱应下了,匆匆往自己小院而去,打算拿些东西就回自家别院。路上正巧遇上了看完马球回来的赵圆几人,便一同返回去那东西。
路过一处僻静的宫道时,却忽然听到里面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南知意好奇的看了一眼,却发现背对着她的人里头,有一个瞧上去,有些像南歌?并且不像是好好在说话的模样?
一行人好奇的站在小道外边听了一会。
里面有人说道:“詹四,你怎么这般蛮不讲理呢?”
“我怎么蛮不讲理了?”詹四娘在人群中,低低的笑了起来,“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她不就是舞姬之后吗?”
“若是在从前,贱籍之人的后人,那可都是贱籍,哪能到我面前来放肆。”
南知意吃了一惊,詹四娘这是把她家都给查过了?南歌的亲祖母,确实是太|祖赐下的舞姬。只是这样说话,委实太恶心人了些。
来不及细想,南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起来细细的,“你自己做的事,为何要怪到我阿姊头上?”
詹四娘面孔都扭曲了,“现在你们都在传我坏话,若不是她,怎么会有这个局面?”现在她走到哪,看到别人说话时的模样,都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悄悄地说自己的坏话。
“我们哪有传过你坏话?明明就是你自己心思恶毒,你怎么这么坏啊。”另一名小姑娘怒声谴责着詹四娘。
詹四娘呵斥道:“你住口!明明就是她自己说的,凭什么现在受害的是我?”她跟南知意这事,没完!
她生得略高些,年纪又大,此刻看南歌等人都是俯视的,冷声道:“回去告诉你姐姐,若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她手指缠绕上南歌的头发,随后猛地一扯。
南歌吃痛,捂住头皮后愤愤然抬头看她。
詹四娘霸道惯了,容不得别人不听她的,又薅了一把南歌的头发,当即要跟她动手,袖子都撸了起来。
同她一起的人劝道:“四娘,这里是行宫,别冲动。更何况,她父亲是镇国将军,宣平又是她阿姊,你让她回去带话就行了,何必再要平生事端。”
詹四娘哼道:“你们都怕她,我可不怕,她是有什么三头六臂不成?”她走向一旁的鎏金门海,抚了抚,忽道:“这鎏金的门海真是漂亮,我喜欢得紧,你们几个若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们扔进去!”
她看着就不太正常,几人不耐烦搭理她,转头准备离去,詹四娘却吩咐周遭的人道:“别放走了,给我打!”
她们那边人多,忙上前拉住了南歌几人,却没有詹四胆子大,畏畏缩缩的不敢动手。詹四娘看得心急,径直走向南歌几人,手已经抬了起来。
南知意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声道:“她是谁的后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听闻闾太夫人还曾想嫁我舅翁没嫁成呢,那你是谁的后人?不知廉耻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