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过来一诊脉,欧氏果然有孕月余了。
李老太喜得不行,对欧氏那个温柔啊,一会问腰后边要不要加个垫子,一会问这鱼汤喝不了那喝鸡汤好不好。
才一个多月,欧氏什么感觉也没有,但之前对着这凶神恶煞般婆母的隐隐畏惧被李老太这一声声的关切给抚平了。
赵氏忍不住酸了“娘,谁不生孩子,您怎么把弟妹看得恁娇贵,当年我还把大郎生在田梗上咧。”
李老太一翻白眼“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身子多壮实,怀着娃还跟人干仗呢。老三家的身子这不弱吗你看看她这上车下车都让人搀的,咱能一样对待别一天到晚心里冒酸水,上回我看着二郎都给你教坏了”
赵氏没讨到个公道,反倒被批了一顿,嘴上不敢再说,心里却嘀咕着“偏心眼的老太婆”。
晚上李高惟回来,也是喜形于色。
李高惟今年二十四了,要说这个年纪的进士自然是年轻得不得了,但这个年纪才成婚生孩子,那就有点晚了,同年家里早都孩子几个了,他此时知道妻子有孕,由不得他不高兴。
李高惟拖到这个年纪,主要是前头有过一任未婚妻,是他启蒙恩师,一位秀才的长女。这未婚妻将要成婚时生病没了。当时李高惟考中了举人,李老太并不肯轻易给李高惟再说一门亲事。转年李高惟对考取进士并无必中把握,要等三年再考。李老太也硬生生等了三年,一直等他高中,这才有了和欧氏的缘分。
李家现在要抬高门庭全指望李高惟,所以李宁湖对与他相关的记忆查阅得多一点,因此更觉得李老太精明。
当时李高惟前途一片大好,秀才闺女要是不出事,李老太也是欢欢喜喜的准备娶媳妇,没半点反悔的意思。但人没了之后,秀才公想把二闺女嫁过来,李老太就咬死不同意了。
李高惟最初能读上书,也是有赖于秀才公发现了他的天赋,亲自来劝说了李老太。如今李家不同意娶人家二闺女,十里八村的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李老太就不要脸皮,宁愿舍了财往秀才公家送重礼,给人二闺女补贴一份嫁妆,并且让秀才公大闺女葬在老李家坟山上,也硬是不点这个头。
所以你说这老太太,她也还是有底线在,但确实挺势利。
李雪梅正在屋里摆弄衣服,把裙子摊在桌上,手上拿着个铜制的熨斗,里头装着炭块。她含一口水往裙子上一喷,再拿着熨斗往裙子上熨平折皱。
李老太推门进来时,李雪梅嘴里含着一口水,受惊之下一呛,手里熨斗一松跌落,里头的炭块滚落出来,一下把裙子烫了个窟窿。
李雪梅哎呀一声,急起来要用手去捡炭。
李老太冲过来一把将她给推开,拿个瓷杯将炭拨回熨斗里去,只是裙子是彻底不能看了。
李雪梅欲哭无泪“娘,你不会招呼一声啊,直愣愣闯进来,我这裙子才上过一回身,就给毁了。明儿你跟嫂子说一声呗,再给我做一身。”
李老太冷笑一声“大半夜的躲屋里熨衣服,你这是发什么骚”
李雪梅翻了个白眼“还不兴我爱个俏”
李老太一指戳她眉心,戳得李雪梅往后一仰“你今儿下晌干什么去了我瞅你这阵经常不见人影,今儿特特让人在园子里找你一大圈,就是没见你人。你个死丫头,还不说实话”
李雪梅脸上僵了一下“什么实话,就是同寻我的人错过了,我就在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