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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吕皇后端起雨过天青的旧窑茶盏,拿起茶盖一下一下的撇去上面的茶沫,热腾腾的茶水氤氲出一片淡淡的雾气,转瞬即散,露出她精致端庄雍容华贵的脸。
容锦垂眸,她的身侧同样有一盏天过天青色的旧窑茶盏,碧绿的茶汤漫过茶盖,就好似春天的江山似的,分不出哪里是绿哪里是蓝。
说是辰时进宫,但其实卯时她便出了门,又因为天热,早上起来只喝了一碗薄粥,便是那碗薄粥也不过是几口罢了,这会子虽说才辰时刚过,但肚子已经饥肠辘辘。或者,也喝口茶,挡挡饿?念头才起,她正欲伸手去端了桌上的茶盏,耳边却响起吕皇后的声音。
“听说当日你是因为遇刺,一路追寻刺客才到的清平候府。”
容锦才准备抬起的手便又重新放回了原处,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一抹皮笑肉不笑,轻声应道:“回娘娘的话,是的。”
“哦?”吕皇后淡淡的声音继续响起,“那刺客抓到了没有?”
“没有。”容锦干净利落的说道。
“没有?”吕皇后的声音中便有了几分讥诮的味道,“容锦,你是觉得这天下的人都是傻子,都能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话到最后,那种天家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显露无疑。
容锦默了一默后,缓缓抬起头,目光迎向吕皇后三分讥诮七分凛然的目光。
“娘娘为何这样说?臣女不过是……”
“容锦。”吕皇后打断容锦的话,淡淡道:“辩解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本宫只问你,你如此胆大妄为,把天家威严放在了何处?你让我皇室之子沦为全京都人的笑柄,你就没想过,这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话说到这,其实等于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即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也就用不着绕圈子。
容锦挑了挑唇角,淡淡笑了对吕皇后说道:“娘娘的意思,臣女明白了。只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处治臣女?”
容锦梳了单螺髻,穿着浅白色的梅花褙子,脸上神情淡然,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吕皇后不由便拧紧了眉头。
因着玉玺的事,她并不想过多的为难容锦,原只不过是打算斥责几句,容锦若是识相,便该卖个乖讨个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应该摆出副低姿态来,这样彼此都有个台阶下!但眼下,看容锦的神情,哪里是她所设想的那样!说得难听点,比养荣殿的太后还要拿捏几分!吕皇后心里不由便有了几分不喜。
“怎么处置你,本宫也没有这个权利,一切端看皇上的意思。”吕皇后冷声说道。
容锦闻言,不由便掀了掀嘴角,脸上绽起一抹似笑非笑。
吕皇后对上她这似笑非笑,只觉得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有心发作,却又因有所顾忌怕拿捏不好这个分寸,不发作,那股火憋得她实在难受!
一时间,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吕皇后,脸上就好似开起了染料房一样,一会子青一会子白的,只把个一侧侍候的林红给看得心惊肉跳。心道:有多少年没看到娘娘这样动怒了,这个永宁郡主真是……真是什么,还没想好,眼角的余光便看到门口有个小宫人探头探脑的。
林红瞥了眼与容锦两不相让的吕皇后,悄然转身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娘娘有客人,你在这探头探脑的,不想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