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今晚回去讲给你听。”喻大爷闻弦歌而知雅意,没等她说完,便微笑说道。
“好呀,那您早点儿回来。”玲珑笑靥如花。
玲珑和父亲商量好了之后,正要转身离开,喻二爷忽想起来,“小玲珑一个人看花多没趣,让你大姐、二姐陪着你好不好?”招手叫童儿过来,看样子是想让童儿传话去。
喻大爷却道:“珑儿不过是去消消食,何需惊动她两位姐姐。”
喻二爷听大哥这么说,不好拗着,歉意的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不由的抿嘴一笑。
喻大爷大概是知道了,玲珑深更半夜的躲在被窝里背书纯粹是要和堂姐静翕争竞才华,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意避免让玲珑和静翕见面。他这做法,和把玲珑房里的书籍纸张等物都收走这样的行为如出一辙,都是在保护他的女儿。
玲珑对喻二爷这古道热肠的叔叔很有好感,对父亲喻大爷的良苦用心也非常感激,便笑吟吟说道:“若能和大姐二姐同行,我当然是求之不得自然。不过,这会子是未初时分,两位姐姐说不定正在小憩,不便打扰,我一个人去好了。叔叔您别小看我,我年纪虽小,很会自得其乐的!”喻二爷笑了,“小玲珑会自得其乐么?甚好甚好。”
玲珑和父亲、叔叔告别,脚步轻快的走了。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小玲珑和往日不同,格外有精神?”喻二爷望着玲珑的背影,笑着问道。
“大概是如愿以偿吃到肉的缘故。”喻大爷口气淡淡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觉失笑。
☆、第4章
玲珑果真由侍女陪着去赏了梅,又命侍女折了枝颜色殷红、一尺多高的梅花,带去给乔氏赏玩。乔氏见了玲珑,满心欢喜,“珑儿快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见玲珑气色极好,苹婆果一般红润可爱,不禁绽开笑颜。
她本就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嫣然一笑,更增风采。
玲珑着迷的看了她几眼,笑着命侍女把梅花拿过来,“娘,女儿孝敬您的。”乔氏一脸温柔笑意,“乖孩子。”命侍女拿了一个粉蓝色长颈花瓶过来,插入瓶内。
赏玩着梅花,乔氏柔声问道:“去赏梅了?珑儿,你身子才大好了,还没力气,走那么远可不成。下回你若再想去,先让人知会娘一声好不好?娘命人准备小竹轿……”玲珑被唬了一跳,忙道:“娘,我小小年纪的,若是连几步路也不肯走,赏梅都要坐小竹轿过去,您说像什么样子?知道的,说是我才生过病,长辈疼爱;不知道的,以为喻家不会教养孩子,只会一味娇纵呢。”乔氏想了想,觉着玲珑说的也有道理,面色踌躇,玲珑忙趁热打铁,“我已是好了,您又特地给我做了这紫貂披风,很暖和。乳娘把我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的,才许我出门的呢。”
乔氏脸色有所松动,温柔看着玲珑,“那些时日你总是吵着要出门散散,我和你爹爹不忍心拘着你,又担心你受凉,便用最暖和的皮毛为你制了冬衣。”
喻家世居此地,并不是轻狂人家,正长身体的孩子用紫貂制冬衣,本不是喻家会做的事。
“唯恐我冻着呀。”玲珑颇为感动。
“谁说不是呢。”乔氏欲言又止,“乖女儿,从今往后,你……你好好的,好么?诗词歌赋什么的,会便会,便是不会,也没有什么。”
乔氏在这儿斟词酌名的说着话,就差没有直接了当的告诉玲珑,“珑儿,咱们不做才女,不要那个虚名,咱们不和你堂姐争竞!”玲珑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呢,红着脸点头,“嗯,知道了。娘您放心,我往后一定会好好的。不会便不会好了,不丢人。”
乔氏大觉宽慰,美丽的瑞凤眼中泪光闪闪,“如此甚好。”
因着乔氏身子不大好,喻家便由喻二爷的妻子关氏管家。既不管家,便有几分清闲,乔氏和玲珑母女二人坐在炕上赏花、品茗、谈天,不知不觉便消磨了半个下午,并没有人过来打扰。说着话,玲珑想起和父亲的约定,随口说道:“我说不明白《山居图》好在哪里,爹爹便答应晚上来讲给我听。”乔氏嗔怪,“傻孩子,娘讲给你听不行么?”一边嗔怪着,却又想起来,“你爹爹要来,晚膳不宜过于清淡。”叫过侍女,命她到厨房吩咐添菜。
“这样才对。”玲珑肚中暗乐。
喻大爷申时便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了喻敞和喻敄。
乔氏见到玲珑已是一脸温柔笑意,丈夫和儿子都回来之后,更是喜上眉梢。喻敞和喻敄向母亲问过安,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玲珑,“妹妹今个儿脸色极好。”玲珑好兴致的站到梅花旁,“哥哥,梅花好看,还是我的脸色好看?”喻敞认真仔细的端详着,“这梅花颜色殷红,像胭脂一样;妹妹的脸色雪白晶莹中透着霞色……”他话还没说完,喻敄便凑过来了,打趣的说道:“依我说,妹妹的脸色明明是酡红,好像喝醉了酒一样!妹妹,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他们兄妹三人说说笑笑,喻大爷小声跟乔氏说了几句什么。乔氏似是不大乐意,弱弱的抗议着,不过,喻大爷微笑劝着她,她还是勉强点了头。
晚饭的时候,玲珑幸福的吃到了鲜虾小云吞和清蒸鱼。
“美味啊。”玲珑吃的一脸满足,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乔氏本来是心存顾虑的,见了玲珑这陶醉的小模样,却和喻大爷一样微笑起来。
晚饭后喻大爷带着玲珑踱到《山居图》前,温声告诉玲珑,“这是钱玉潭所做,相传他若不喝酒或喝醉了都不能做画,只有喝的微薰之时,心手调和,方才能画。这也是他酒后之作,却如此恬淡幽远,绝无尘喧……”
玲珑听的很入神。
这晚喻大爷说的话开阔了玲珑的眼界,增加了玲珑的见识,乔氏说的话,却是令她兴奋激动不已。
乔氏摒退侍女,从一个黑红色的木箱子中拿出厚厚的地契,“子明,勉之,珑儿,这是娘陪嫁过来的地产,共一万亩。将来娘会把这一万亩分成十份,子明是长子,得四份,勉之和珑儿一样,各得三份。”
喻敞和喻敄虽尚未弱冠,却也已经有字了。喻敞字子明,喻敄字勉之。
喻敞和喻敄没料到乔氏会这么说,都流露出惊讶之色,玲珑却是惊呼出声,“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喻敞将来会有四千亩地,喻敄和玲珑各有三千亩!
三千亩地,大地主啊。
“三千亩地一头牛”!玲珑脑海中没来由的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真的么?”喻敄也和玲珑一样,傻呼呼的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乔氏温柔的点头,“娘只有你们三个孩子,嫁妆不给你们,还给谁呢?三千亩地算是份产业了,你们有这份产业傍身,心中自会有底气……”
她说到这里,踌躇片刻,温柔看了玲珑一眼,好像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才好。
喻大爷一直在旁闲闲看着,见妻子这样,微微笑了笑,道:“子明,勉之,珑儿,你们娘亲的意思,不过是要你们知道,你们有家业,有底气,有退路。她也盼着你们胸怀开阔,豁达开朗,不必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
喻敞和喻敄若有所思,玲珑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孩子们还小,本来也还不到分配财产的时候。喻大爷和乔氏这对做父母的真是煞费苦心,提前告诉两子一女,“你们有地,有底气,有退路,可以比常人从容淡定许多。”喻敞和喻敄并不是问题少年,不需要他们费这个心思,只有才经历过一场变故的玲珑,才需要这样的开解。
“为了让女儿不钻牛角尖儿,他俩真是想方设法,无所不用其极啊。”玲珑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