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妻两个一直担心常讷知道之后会受不了,会和父母大吵大闹,谁知并没有。
常讷很失望,“我远远的看过那乔家姑娘一眼,说是她的表姐,其实和她根本不像。算了。”
常绪和蒋氏听了,如释重负。
这个心放下了,这夫妻两个又担起另外的心:常讷这是对周王妃另眼相看么?那可是他的表嫂,不可造次!周王是个什么性子,要是被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还得了。
常绪小心翼翼的提醒他的宝贝儿子,“讷儿,觊觎别人的妻子,那可是最大的恶行之一,万万不可。”常讷黑了脸,“您这是胡说什么呢!”不耐烦,摔门走了。
“敢这么对自己老子!”常绪气的拍桌子。
蒋氏含着眼泪劝他,“国公爷,别气了,谁让咱们只有他一个呢!”
常绪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独养,太娇了,最后弄的不是儿子怕老子,而是老子怕儿子。
虽然常讷没闹,蒋氏还是闷闷不乐,“我都把话放出去了,亲事却没成,简直没脸出门见人!”常绪责怪,“亲事又没定,你往外放的什么话?这可怪不着别人,全怪你。”蒋氏委屈,“我哪想到亲事会不成?讷儿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品,愿意娶乔家的丫头,那是她的福气!谁知道乔家会这么不识相,硬是给开国公府没脸。给开国公府没脸,不就是给皇后没脸么?谁敢!”说到这儿,她更委屈,“谁知道皇后居然会……唉,国公爷,皇后实在太无情了。”
常绪吓了一跳,忙四处张望了下,见是在内室之中,周围并没其余的人,松了口气,训斥道:“你方才这话只让我一个人听见也就罢了,若是传到父亲耳中,或是传了出去,你可小心着!”蒋氏也四处瞅瞅,后怕的拍胸,“幸亏幸亏,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没别人知道了。”常绪哼了一声。
门外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谁?”蒋氏正心怀鬼胎,听到敲门声,唬了一跳。
“国公爷,夫人,老爷子命人来传唤。”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
“啊?”蒋氏瘫坐在椅子上,脸白了,“父亲让咱们过去,会有什么事?”
常绪比她也强不了多少,忐忑不安,“是啊,会有什么要紧事?”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惶恐。但是老爷子让人来叫,他们也不敢耽误拖延,硬着头皮去了。
老爷子虽然年已七旬,但还是酷爱舞刀弄枪,在楚国公府建有一个演武厅。常绪和蒋氏战战兢兢的走进演武厅,厅堂异常宽敞,两边陈列着刀枪剑戟各色兵器,愈往里走愈阴暗,杀气腾腾。
两人心里越来越没底。
前方兵器架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拖着把雪亮的长刀,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常绪和蒋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常绪只是额头冒汗,蒋氏定力比他差多了,伏在地上,吓的簌簌发抖。
老爷子凝视着手中长刀,缓缓道:“我戎马半生,这把长刀也不知饮过多少人血,唉,想起当年犯下的杀孽,也不知会不会报应到子孙身上……”
常绪听的毛骨悚然。
“父亲。”他往前跪爬两步,哀求的说道:“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天下大乱,您不杀别人,便会被杀啊。”
“说的也是。”老爷子淡淡笑,声音苍凉,“我若不杀别人,自己早已到了阎罗殿。”
常绪心里难受,低低应道:“是,父亲。”
老爷子拿布抆拭着手中长刀,不紧不慢的说道:“常家能有今天,谁不说我洪福齐天?女儿做了皇后,长子、次子受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三个皇子都是我亲外孙,他们从小没了亲祖父,我这做外祖父的,其实和祖父也差不多,小三子幼时常常跟着我到楚国公府小住,嫌外祖父叫着麻烦,便跟着表哥们一起叫祖父。”
“那是。”常绪挤出丝难看的笑容。
那是,您心偏得没边儿没沿儿了,对外孙子比对亲孙子还好……
“常家能有今天,容易么?”老爷子淡淡问道。
“不容易。”常绪恭敬的磕了个头,“父亲戎马半生,南征北战,常家才会有今天。”
老爷子目光炯炯看向蒋氏,问道:“二郎媳妇,常家能有今天,容易么?”
蒋氏诚惶诚恐的磕头,“回父亲的话,不容易。父亲创业艰难,媳妇是知道的,是知道的。”
老爷子哼了一声,沉声道:“既知道创业不易,便各自警醒些,不许胡作非为!世人只看到常家的风光,却不知道常家的难处,难道你们也不知道?地位越高,摔下来的时候越重,明白么?”
他低头看看常绪、蒋氏,“开国公这个爵位是老子浴血奋战挣回来的,你们若敢心中存了不满,做出对常家不利之事……”说到这里,他语气森然,虽然后面的话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来,却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儿子不敢。”
“媳妇不敢。”
常绪和蒋氏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连连磕头。
蒋氏胆子更小些,想到那明晃晃的刀光,声音中有了哭腔。
从演武厅出来的时候,蒋氏迈不动步子,常绪没办法,只好扶着她往前走。
两人都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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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思齐因丁忧离职,之后一直沉寂了三年,三年之后重新回到顺天府,便是接二连三的喜事。先是他的外甥女被册为周王妃,然后是他被任命为户部侍郎,现在嘛,他女儿要出阁了,皇帝皇后亲自做了媒人。
“愚兄来小妹、妹夫这里躲躲清静。”乔思齐到喻家做客,看望喻大爷的病情时,笑着说道。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不光别人看着眼热,连他自己都觉得应接不暇了。
“舅兄请坐。”喻大爷已能下地行走,笑着让坐。
“躲吧。”乔氏抿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