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正月里,他却出了一身的汗,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帕子,抆了抆额头上的汗,然后快步的朝着宫门走去。
上了马车,隔着壁看一眼亲蚕宫的方向,摇了摇头。然后又闭目思索起来。
……
这一切,闵惟秀同姜砚之都不清楚。
此刻的闵惟秀,正趴在小黑屋的蒲团上睡得正香。睡着睡着,就感觉耳朵痒痒起来。
她眼睛都没有睁开,一巴掌拍在了来人的手上,“二哥,给我带吃食了么?”
闵惟思没好气的将食盒放在了地上,“我可不敢点灯,怕阿娘瞧见了,你摸黑吃吧,小心别塞鼻子里去了。”
他说着,委屈的推了闵惟秀一把,“你现在倒是出息了啊,你二哥我当年出来浪的时候,都不敢夜不归宿的。自打同姜砚之熟络了,你除了跟他一道儿查案,旁的事情都不干了。我跟你说,这样不行,以后要吃亏的!”
闵惟秀摸索着打开食盒,一下子就闻到了鸡腿的香味儿,乐呵呵的掏了出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闵惟思见她不以为然,光顾着吃,气呼呼的抓住她的鸡腿,自己个也咬了一口。
“二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发现我是锦鲤!”
闵惟思简直无语了,小五同姜砚之在一起久了,这说话跟蹦似的,东一句西一句的。
“你是锦鲤,那我还是御猫呢!”
闵惟秀摇了摇头,“就是你刚才说我自打认识了姜砚之旁的事情都不干了的时候,我想出来的。”
“因为你的身世,还有太子的提醒,我担心家中出事,就想,快些把家中姐妹嫁出去,祸不及外嫁女,到时候姐妹们不就安全了么?嘿嘿,你瞧啊,三姐已经嫁人了,还有了身孕。四姐已经在择婿了,阿娘说已经差不多了。”
闵惟思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也算她的功劳?
闵惟秀咳了咳,“那这么看吧,我亲近的人,大姐闹鬼之事解决了,日后婆家不敢惹她;三姐有孕,四姐将要嫁人,大哥要娶心上人,二哥你连儿子都有了!”
“吕相公都成了我们亲家,原本他那外室的事情一出,说不定要被撸了的,但是有个三司使给他挡刀;再看同我们交好的韩副指挥使,三司使一倒台,人家就自动往上升啊!我们闵家简直是坐着收了两个有力的队友啊!”
吕相公管人,乃是官家心腹;韩副三司使日后当了三司使就管钱,啧啧……
“你再看看我讨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祖母,二房的,三房的那谁,惨啊;刘鸾做了妾,弟弟死了,祖父死了,惨啊……”
闵惟秀这么一想,觉得自己个哪里是没有做事,分明是做了许多事嘛!不知不觉之中,形势就变好了,这不是锦鲤是什么,简直是心想事成啊!
闵惟思听得目瞪口呆的,回过神来,无语的说道,“你就别往自己个身上揽功劳了,这都是人家姜砚之破案有功。不说这个了,小五,等年节过后,二哥就要离开开封府,跟着薛夫子去长安了。”
闵惟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她同闵惟思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去长安?阿爹阿娘知道了么?薛夫子又是谁?”
闵惟思点了点头,想着在小黑屋里闵惟秀不一定能够瞧清楚,又说道,“我已经禀告过阿爹阿娘了,原本只想找个清静之地好好苦读,争取能够考个功名。阿娘却领着我去拜了薛夫子为师。薛夫子乃是大儒,如今年近古稀,原本早不收弟子了。”
闵惟秀觉得自己个的鸡腿都吃不下去了。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二哥只是去游学,还是要回来考科举的。而且我的身份,留在开封府也只是给家中招祸。”
闵惟秀怀疑的看了闵惟思一眼,幽幽的说道:“难道你不是为了赶紧把忘儿脱手么?”
闵惟思原本离愁别绪涌上心头,被她这么一提,一拍大腿,“被你看穿啦!等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简直要被气得白头了。简直就是讨债鬼啊!吃个糊糊,热了不行,凉了不行;穿个衣服,厚了流汗要着凉,薄了太冷要着凉……”
“带他玩儿,玩得太疯要丢魂,玩得不疯,阿娘要把我打得丢魂……最可怕的是晚上睡觉,他竟然要伸手摸着我睡!”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男人,怎么能让他摸!说起来简直是苦海,那日我做了个梦,正同石二郎一道儿游水玩儿呢,他带着胖头鱼,我……咳咳……玩得尽兴,我伸手一摸,啧啧还真有水啊,这梦咋这么逼真呢!”
“醒来一瞧,他奶奶的,兔崽子睡着了,尿了我一床……我以前觉得读书苦,现在想来,快快让我去读书吧……”
闵惟秀哈哈大笑起来,她没有带过孩子,完全没有体会,只有幸灾乐祸这一个感受了。
听着闵惟秀的笑声,闵惟思伸出手来,可劲儿的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等我走了,阿爹阿娘就要靠你照顾了。咱们是武将之家,有了吕相公同韩副三司使,在关键时刻能够说得上话就行了,你不要去广交朋友,有拉帮结派之嫌,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还有,阿爹的名声不好,也没有关系。武将的关键,在于官家信不信你,打仗打不打得赢。你打赢了,你就是英雄,那些都是小毛病;你打输了,再是忠臣,一盆盆的脏水也会往你头上泼。”
“不要想着要什么民心。这个天下,只有一个人需要民心。”
“忠臣好官什么的,一但牌坊立起来了,阿爹就是在街上吼几声,都会有人放大了来作,除非是装上一辈子,你觉得我爹能够受这个委屈?别白费心思了。”
闵惟秀点了点头,经过姜砚之的提点,她也早就歇了这个心思了。
第二百二十章 阿姐的脚步声(一)
闵惟秀想着,心中略有些憋屈。
不是她不作为,实在是上辈子的这段时光,她因为节食和太子妃之事,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朝中家中发生了何事,一问三不知。
若是可以,她也想要运筹帷幄,等着敌人出招,然后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说,傻眼了吧,一切都在本姑娘的掌握之中!
可惜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她这根朽木只能当烧火棍子,做不了栋梁。
她吃饱了,拿起帕子抆了抆嘴,到底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好了,托柴郡主的福气,你早些回屋里歇着去吧,明儿个一早,咱们一起去东阳郡王府。让安喜给你收拾好行头,你陪她住上几日。”
闵惟秀欣喜的点了点头,小黑屋的蒲团,哪里有小楼里的床榻舒服。
柴郡主正月初八要出嫁,她又没有个姊妹,也就有她这么一个闺中密友,她不去谁去?
她想着,抖了抖有些发麻的胳膊腿,站起身来。
临安长公主说完,转身就走,像是没有看见偷偷给闵惟秀送吃食的闵惟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