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嫁妆,都是绣娘绣的,最后缝上几针,便说是自己绣的了;下人做的衣衫,拿了过来,便说是自己个做的;去那厨上,端了汤来,也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煮的汤。
所以按照他想的,惟秀压根儿不用会绣花裁衣,若是喜欢便罢了,若是不喜欢还假惺惺的去做,那都是女子讨好夫君的手段罢了。
他用不着惟秀来讨好,他只要看着她,就觉得好。
这时候,一个婆子抹着泪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大王句句是真,老奴乃是曹大娘子的陪嫁丫鬟,后来又做了杨小娘的管事嬷嬷。我家娘子,的确是不擅长淮扬菜。”
“娘子初来乍到,想要讨得二大王的喜爱,前些日子,听人说二大王喜欢吃淮扬菜,便特意寻了一个厨子过来,原本并没有想着蒙骗大王,但是上次曹五娘子过来的时候,在大王面前说了嘴,是以不好辩驳。”
“娘子原想着要偷偷的跟那厨子学了,日后好亲手做给大王吃,万万没有想到……”
二皇子一听,面色有些复杂起来。
姜砚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叫那个厨子来。”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白胖的中年男子便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啊!大王要得急,小的一早便去买鱼,却不想平日里都有的白鱼,今儿个恰好就没有了。”
“小的想着,那海白鱼其实也是白鱼,一般的人,几乎是尝不出有什么不同的,便买了回来。小的初来乍到,平日里又只在大王要吃淮扬菜的时候,才去厨上,压根儿不知道杨侧妃不能够食用海中之物啊!”
“这……这……小的冤枉啊!”
那杨幼梨听着他的话,也补充道,“这厨子原本是我那儿酒楼里的一位大师傅,阿姐回京城来的时候,正好捎带他一路来探亲。阿姐要得急,我家中养着的淮扬菜厨子还在路上没有来。嬷嬷,你们可特意给他叮嘱过?”
那嬷嬷吸了吸鼻子,有些恍惚,“我当他是府上养着的,万万没有想到……都是我害了我家小娘啊……”
二皇子见那厨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是个意外了。三弟,府上不慎出了意外,便不多留你了,我想着芙蓉好歹跟了我一场,还是先将她敛了,去曹家杨家报丧吧。”
姜砚之摇了摇头,“鱼肉的确没有毒,小二嫂也的确不能够食用海中之物。但是惟秀说得没有错,人是中毒而死的,而且还是被人处心积虑的毒杀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姐妹
“毒杀?我表妹不是用了海鱼,才死的么?”曹豆豆尖叫起来。
姜砚之摇了摇头,“你自己也说过,那会儿杨芙蓉才不过五岁小童,又刚刚失了生母,正是悲恸之时。那会儿她用了海鱼,生了红豆子,到了夜里发烧……这说明了什么?她不能食用,但是食用之后,也不会立马死去。”
“她如今正是年纪好的时候,才吃了一口鱼,就倒地气绝,七窍流血……这不对。”
“杨芙蓉住在曹府的时候,可经常吃河鱼?”
曹豆豆有些恍惚,“不曾,她用了海鱼那一次之后,祖母便杯弓蛇影,但凡是水里的,都不摆上桌了。连带我们几姐妹,也不大吃鱼。是以今日桌子上摆了鱼,我们几个,都愣着没有动筷子。”
闵惟秀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了。
这淮扬菜,最鲜的便是清蒸白鱼,若是凉了,就腥了。
曹家姐妹之前在这里投壶,又喊又叫,有叽叽喳喳的,便是坐下用饭,也都毫不客气的,怎么真吃上了,反倒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了。
姜砚之说着,走到了桌子跟前,指了指桌子上的鱼。
“你们且看,明明杨芙蓉先给惟秀,高小娘夹了鱼,然后自己个夹了,其他人尚且没有动筷子。那么这鱼身上应该有三处动过了的痕迹才对。”
闵惟秀伸长了脖子指了指,“我的是肚皮上面这一块,银芳的是下面这一块。咦,杨芙蓉吃的哪一块?”
她仔细一瞧,只见那鱼头之上,圆滚滚的眼睛,不知道哪里去了,空荡荡的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想是在嘲讽人类一般。
想来杨芙蓉吃的便是那鱼眼睛了。
姜砚之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走向了杨幼梨,“她是你阿姐,又已经是出嫁女了,你为何要毒杀她呢?”
杨幼梨一惊,“你说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为何独独怀疑我?若是没有吃鱼的就是嫌疑犯的话,曹家的三姐妹,不是也没有吃鱼么?刚才你也用银针试过毒了,这鱼根本就是没有毒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豆豆一个耳光,打得头偏到一边去了。
“你当我不知晓,芙蓉能够嫁进二皇子府,你心生嫉恨。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一个贱婢生的女儿,如何能够进得了王府大门。你的年纪,便是最好的证据。芙蓉的五岁那年,母亲去世,同年她父亲便娶了你阿娘做续弦,可是你呢,你只比芙蓉小了一岁而已……”
“祖母知道,你家中乃是虎豹财狼,才一直留着芙蓉在京中。万万没有想到,她此去扬州,便被你给哄了去,还眼巴巴的带着你来京城,求着祖母给你说个好人家。”
“有什么样的阿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好狠毒的心啊!三大王为何怀疑你,这还用问吗?那做淮扬菜的厨子,乃是你的旧识,只有你指使得动;芙蓉在京中不吃鱼,去了扬州才吃,也只有你,才知道她吃鱼会有什么样的习惯。”
“杨幼梨,你莫要痴心妄想了,便是芙蓉死了,你也绝不可能进二皇子府!”
杨幼梨一脸惶恐,她猛的一下冲了过来,拿起桌子上的银针,死命的往那鱼眼睛上扎,“没有毒,你们看,真的没有毒的……”
她说着,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那银针,一瞬间便变得黑乎乎的了。
杨幼梨腿一软,跌坐在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没有毒啊,怎么可能会有毒的!”
她说着,指向了那个厨子,“你这个杀千刀的,收了谁的银钱,要来陷害我?我只是让你将那河鱼换成海鱼,让我阿姐吃了之后,脸上长满了红疙瘩而已,我可没有让你下毒。”
闵惟秀无语的看着杨幼梨,喂,姑娘,你在说啥子啊,你怎么直接把自己给暴露了啊!
杨幼梨见曹家三姐妹都怀疑的看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回去告诉我阿爹,说你们都欺负我!我在扬州,那也是有头有脸的贵女,这次若不是阿姐要出嫁,我随着哥哥还有阿娘来京城送嫁,我才不来受你们欺辱。”
“我阿娘虽然是续弦,那也是我阿爹明媒正娶的,是好人家的女儿,杨芙蓉仗着自己进了二皇子府,便对我阿娘不恭。是,我是阿爹阿娘还没有成亲之前就生下来的,但那是之前的曹氏大夫人擅妒,不肯让我阿娘进府为妾。”
“我实在是看不过眼,就想惩戒她一番,我就是想要她丢个大脸而已。我根本就没有下毒!杨芙蓉傻得要命,谁知道在府里头得罪了什么人,我阿娘说了,越是富贵人家,越是水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了,二大王不是独宠那个张氏么?指不定是她杀的,嫁祸于我!”
“你胡说什么!”二皇子立马出言呵斥道,整个脸都红了。
闵惟秀同姜砚之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