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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南望抬手抚上他清爽干净的墨发, 指尖慢慢滑到那道狰狞的伤疤上,声音很轻, “很疼吧……一定流了好多血……”
男人明显全身一僵,在她手指触到疤痕的那一瞬间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深邃漆黑的眼睛里是说不出复杂情绪,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
“程修谨,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吊顶砸到你头上的。”
捏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盼着她能记起两个人少年春衫时的点点滴滴, 也怕她回忆起那些原本就并不美好的旧事,这么久了, 南望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提, 哪知道她不是不记得, 她还记得舞台是怎么在她眼前塌下来的。
“南南?”
南望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在对方开口前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温存但苦涩的笑容, 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在给自己打气,简简单单地解释道:“之前是生病的缘故,你别怪我, 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她都想起来了, 要不是她当初非要排这个话剧, 要不是她执意要加黄泉相见的这个环节, 要不是她当初拉着程修谨把舞台定点的位置定在那里……
要不是程修谨后来转身朝她走过来,舞台吊顶砸下来之后,一定不只是在头上留下一个疤那么简单。
“要不是我……”
不得不说, 刀枪不入不地对北华中学礼堂坍塌事故回避了那么久的之后,最终程修谨成为打开的开关,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南望从内心深处无法原谅自己的自责和愧疚。
当这个人重新站在她的面前,恋慕她、包容她、宠溺她,用那双深邃又深情的漂亮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懊恼和自责也就更深一步地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越是对她好,她潜意识里就越难过。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愿意松开手。
从某种程度上讲,南望和程修谨其实是一种人。就好像程修谨想要自己解决来自程夫人的压力问题一样,在确诊自己确实是延迟性创伤后应激障碍以后,即便知道这件事本身和程修谨关系密切,她也没有想过要武断地斩断和他的联系,或者同他寻求什么帮助与配合,只是认真听话地遵照医嘱,希望能慢慢好起来,希望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将这段难熬的日子度过去。naicha
南望一向又是报喜不报忧的人,远在d市专心学术的南教授当然是不知道的,确诊之后知情人只有隋安若一个,至于程修谨能够自己判断出来,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外。
“要不是你,”男人截断了她的话,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握住她细腕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怀中,抬手抱住了她的脑袋,叫她没能继续说下去,“要不是你叫我分了神躲开了掉下来的灯架,纪念墙上只怕要多一个名字了。南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看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凭空长了一张尽会说话的嘴,甜言蜜语也就罢了,黑的也能给说成是白的。明明就是她害他受了伤,也能被他说成是救命恩人。
眼泪几乎在程修谨说话的同时就掉了下来,氤氲进了他顶厚实的羊绒大衣里,很快就渗了进去,只留下一道不易察觉的深色水渍。
南望反手抱住那人劲瘦的腰身,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闭上泪眼朦胧的眼睛,允许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肆虐。
南望不知道,尽管她一直以来都并打算告诉程修谨,但程修谨对此知道的甚至比她还要早些。
是什么时候发觉南望不对劲的呢?
真的追溯起来,大概要早到他去南望家里借厨房,第一次提起自己也是北华中学毕业的,却发现她脸色苍白、一副完全不能够回忆的模样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南望连他都不记得实在太过蹊跷了,打电话给隋安若问过了她的情况,自己也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地猜测出南望可能是ptsd。但猜测终归只不过是猜测,程修谨更希望自己是多心了,直到后来南望自己察觉出问题,主动和隋安若商量后去看了医生,这才算是真的确定了下来。
至于那个沈医生,也是他私下联系后推荐给隋安若的。
不过沈医生的职业素养非常高,即便背后一直是程修谨在运作,可他也只是知道南望最终确诊为延迟性ptsd,但触发的原因并不清楚。沈医生遵循着保密原则,程修谨就只能妄自猜测,以为可能和她突然之间单枪匹马从d市来到m市有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