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2 / 2)

苏梨对安珏的恨有多深,他不会有任何怀疑,但这并不能代表楚凌昭会轻易把苏梨放出去。

最近远昭国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必须谨慎!

“谨之与你说过遗旨的事吗?”

楚凌昭试探着问,苏梨年少时都能帮楚怀安谋划着带苏挽月私奔,如今自然也能帮楚怀安谋夺皇位!

如果楚怀安早有预谋,这些年的纨绔都是装的,很有可能五年来的一切都是苏梨和楚怀安演的一场戏。

苏梨先自毁名声,去边关接近陆戟,谋取陆戟的信任,而苏挽月也是楚怀安的一步棋,是他安插在楚凌昭身边的一枚棋子,安无忧有可能是楚怀安的同谋,也有可能楚怀安是安无忧背后的黄雀。

安无忧功亏一篑之后留下的残局,正好可以让楚怀安借势登位!

如果没有这道遗旨,这些事是毫无关联的,可有了这道遗旨,这样一想却又诡异的合理。

毕竟苏梨回京以后,赵寒灼和顾远风都已经明显被拉拢过去了,加上陆戟和陆啸,楚凌昭自然不得不防!

“回陛下,侯爷从来不曾与臣女说过遗旨一事,民女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不曾说过?”楚凌昭喃喃复述,用脚尖踢了踢苏梨的肩膀,苏梨抬起头来坦荡荡与他对视。

“五年前,尚书府守卫森严,你如何逃出尚书府,又如何到陆戟身边去的?”

楚凌昭追问,苏梨微微睁大眼睛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然从五年前的事开始起疑!

心跳加快,苏梨面上不显,竭力保持镇定:“五年前臣女被人构陷,名声尽毁,一日夜里臣女无意中得知父亲与祖母商量要将臣女沉塘,臣女的二姐不忍见臣女枉死,擅作主张将臣女放走,因此毁了大好的姻缘,臣女心有不甘,曾去逍遥侯府找侯爷对质。”

本来楚凌昭已对楚怀安有所怀疑,苏梨应该隐瞒这段小插曲,但日后楚凌昭若自己查出来,苏梨刻意隐瞒此事的意图反而说不清了,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那夜你与谨之说了什么?”

苏梨深吸了两口气,再次回忆五年前那夜发生的事。

“那夜侯爷大醉欲折辱于臣女,臣女质问侯爷为何约臣女相见却不曾出现,侯爷否认此事,臣女怒极攻心直言是长姐陷害于我,侯爷说臣女没资格如此说长姐,臣女心灰意冷,却被昭陵夫人发现当众掌箍,命侯府家奴将臣女卖入勾栏院,出城以后,二人对臣女起了歹心,臣女佯装顺从,亲手杀了二人!”

说到这里,苏梨的手紧握成拳,那夜受到的屈辱与伤害,嘴上说着放下,细想起来却还是伤人。

那时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尚书府三小姐,纵然平日被赵氏刁吃了些苦头,却也并未受过大的磋磨,第一次杀人,终归记忆深刻,永生难忘。

“然后呢?”

楚凌昭继续问,直到目前为止,苏梨的陈述都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当夜与臣女一起出逃的还有臣女的贴身侍女核儿,臣女与核儿在她一个远亲的老家休养了数月,后来核儿与一人两情相悦,臣女将她托付以后独自离开,不曾想半路遇到山匪,臣女被山匪砍了一刀跌落山崖,醒来时正好碰见在京中受封准备返回边关的陆将军。”

楚凌昭算算时间,那一年他还是太子,陆戟年纪轻轻大胜胡人,受封宴是先帝亲办的,就在他的婚宴之后,宴后陆戟还在京中停留了数月才离京,倒是和苏梨说的时间恰好吻合。

“臣女当时并不知那是陆将军,只一心想逃离京都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臣女偷了陆将军队伍中一匹战马准备逃跑。”

“偷盗战马,陆戟没杀了你?”

楚凌昭提出疑问,苏梨舔舔唇点头:“将军自然容不得此等行径,亲自策马追来,差点一刀将臣女斩于马下,只是臣女命大,因重伤晕厥从马上跌落,正好躲过将军挥来那一刀,将军发现臣女是女子,又身受重伤,料想其中有隐情,便留了臣女一命。”

“这一留便将你留到了军中?”

军中重地,是不能随意将人留在军中的,于法度体制都不合。

“臣女对将军隐瞒了身份,只说在京中受到迫害,求将军把臣女带到边关,将军给臣女找了一处地方落脚,臣女在边关住了数月,胡人时常来袭扰,臣女见识了边关将士的疾苦,后来将军受伤,民女曾照顾过将军一段时间,将军这才允民女在军中出入。”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与你无关?”

皇家这些年没有小孩儿,楚凌昭在宫中也见不到几个孩子,对孩子的年岁没有太大的了解,他怀疑苏湛是陆戟的孩子,却没怀疑过苏湛的生母是不是苏梨。

“是!”

苏梨点头,看向楚凌昭时,眸中绽出与方才相差无几的恨意:“阿湛的生母被胡人所害,臣女只听旁人手,阿湛是侯爷……亲手从他娘的尸体里剖出来的!”

从尸体里剖出来的孩子。

这孩子的命有多硬?

下手剖孩子的人又有着怎样异于常人的心性?

楚凌昭怔了怔,苏梨一头磕在地砖上:“陛下,臣女以性命担保,将军此生绝对不会与胡人有一丝半毫的牵扯,侯爷向来纨绔,绝不会对皇位生出不该有的念头!这封遗旨不过是居心不良之人用来挑拨陛下与侯爷、将军关系的幌子,请陛下莫要上了歹人的当!”

莫要上了歹人的当!

楚凌昭也不想,他与太后已经离心了,其他几个皇兄弟与他向来关系淡泊,这么多年,也只有楚怀安和他关系近一点。

人人都想坐这个位置,可只有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这上面有多孤独寂寞。

遗旨一事,若是早几个月爆出来,楚凌昭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不一样了,楚怀安可是瞒着他觊觎了苏挽月整整五年甚至更早的人。

楚怀安可以惦记苏挽月这么久不被发现,为什么不能惦记这个皇位呢?

人就是这样,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永远不能阻绝。

一直没有得到回复,苏梨心里一沉,有些慌乱,想了一会儿猛地抬头:“陛下若是因为贵妃娘娘一事对侯爷有所忌惮,不妨想想那夜让臣女给侯爷送的那坛酒,侯爷与臣女当时都以为那里面有陛下口中所说的断肠散,侯爷若真的心有不轨,怎么还会那样轻易地喝下那坛酒?”

这件事果然一下子打动了楚凌昭。

那坛子酒是他亲自给楚怀安调的,当时他拿了一包巴豆和一包断肠散,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在那酒里下了什么。

他分别与楚怀安和苏梨摊了牌,就是想让楚怀安也尝一尝被在意的人捅一刀是什么滋味。

如苏梨所说,楚怀安和她若真的在密谋些什么,那坛酒不会轻易入了楚怀安的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