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此事真相究竟如何,都是你我个人的私怨,没必要拉着远昭国的黎民陪葬。”
楚怀安裹着一身血污坐在地上,陆戟站着,楚怀安仰望着他,两人对视着,眸底均是一片深沉。
良久,楚怀安忽的低笑出声:“你怎么比太学院的老古板还迂腐,就不能快意恩仇一回吗?”
陆戟移开目光,仰头看着天边的皎月,无意识的呢喃:“侯爷若见过战火硝烟下无数人如蝼蚁求生的场景,便会知晓我肩上担着的是什么……”
楚怀安点头,在地上画了个叉。
“你一心想担着家国天下,有些人却并不会如此想呢!”
……
若隐若现的晨光中,一人骑着马疾行,细看之下会发现,这马蹄上裹了一层血,像是刚从血泊里出来。
嗖!
一支利箭忽的射出,马上的人跌落,打了几个滚滚入路边草丛。
片刻后,十来个黑衣人将草丛围住,那人捂着中箭的肩膀站起来,眼神凌厉的看着这些人:“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说话,互相递了个眼色,眨眼间便将中箭之人捅成了筛子。
中箭之人吐出血来,还要挣扎,胸口的刀搅动了两下,他尚未完全失去意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从他胸口拿走血书和那枚令牌。
黑衣人抽刀,中箭之人跌倒在地,血无声的流了一地……
第87章 背后之人
“太后,没事吧?”
随身伺候的嬷嬷力道适中的帮太后按捏着太阳穴,太后闭着眼睛,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即便扑了厚厚的水粉也掩盖不住脸上的苍白。
“无事,就是夜里没睡好,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回信,总是不大安稳。”
太后沉声说,嬷嬷按完把一旁放凉的宁神茶端过来:“京中离边关千里,许是路上耽搁了,茶可以喝好了。”
太后睁眼,动作温吞的接过茶喝了一口,微甜的茶水入喉,稍稍浇灭了一点心头的焦躁不安,太后眉头微松,喝完将杯盏放到一边,掀眸懒懒瞧了嬷嬷一眼:“这些时日怎么不见安贵妃来请安?”
嬷嬷低头,似是怕她不开心,犹豫了片刻才道:“奴婢听说是陛下不允她来这里。”
话落,杯盏发出喀的一声轻响,太后叹了口气:“皇帝这是与哀家离心了啊……”她的语气颇为惆怅。
她早已是后宫之中地位最崇高的人,天下是她儿子的,也没什么好争的,自然不想与楚凌昭生分。
伺候的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了,连忙开口安抚:“太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好,陛下能明白太后这一番苦心的。”
脑袋又疼起来,太后单手撑着额头,有些浑浊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又看见过去这一路走来漫长岁月里无形的厮杀与腥风血雨。
“皇帝这一路走得太顺了,他不像先帝,为了这个位置可以不择手段,他的心还是太仁慈,这一点,对帝王来说,太致命了!”
太后叹息,语气里还是深深的担忧。
当年先帝先借安家平天下,后又借太后的手钳制安家,为楚凌昭谋得一个大好的环境,尽可能的帮他把路铺平,可先帝再有远见也无法预见死后这么多年的事。
安家终究还是闹出了乱子,太后给安无忧下毒也是想保安家,却把安家推向了灭亡。
安家亡了太后的确伤心了几天,但也只是几天罢了,安家这个隐患在她心里悬了很多年,如今没了,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安家的余孽慢慢被肃清以后,楚凌昭在朝堂之上也能更有威严,皇位也就更稳。
“陛下仁善是远昭国百姓之福,况且有太后照看着,总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嬷嬷宽慰,又开始帮太后按摩,太后不由冷哼:“哀家一心为他好,他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把哀家当仇人看呢!”
太后话里带了赌气的意味,安家被灭,楚凌昭的做法还是让她有些寒心,尤其是楚凌昭现在还不让安若澜来看她,分明是不想让她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嬷嬷还要再劝说几句,门外传来宫人高呼:“陛下到!”
话落,楚凌昭穿着一身绣着金丝莽龙的龙袍迈进屋里,金丝莽龙折射着光,极合身的贴在他腰上,如有祥瑞环绕,俊朗异常,太后掀眸瞧着他,没能挪开眼。
她想,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天生帝王相,安家的累累白骨已经压在龙椅下了,不管发生什么,这天下都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儿子给母后请安!”
楚凌昭微微颔首,之前因为安家的事太后称病以后,他来太后宫里的次数便少了。
一方面是因为朝政太忙,另一方面是不想听太后问及安家的事。
在安家的问题上,楚凌昭不能与太后争论对错,这是生养他的母亲,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对他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心的。
“皇帝怎么突然得空过来了?”
太后轻声问,对楚凌昭的到来有些意外,情绪还停留在刚刚和嬷嬷的对话没有抽离出来,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像之前那样热情。
嫡亲的母子俩之间好像有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许久没来看母后了,得空便来看看。”楚凌昭随声回答,并未急着坐下,而是走到嬷嬷身边,取代她的位置动手帮太后按摩起来。
楚凌昭贵为天子,生下来就没干过伺候人的活,但他很有孝心,先帝身子不好那几年,他除了帮先帝辅政,偶尔也会在御书房帮先帝揉捏一番,是以他的动作还算熟练,清润的指尖按捏的力度也恰到好处,叫太后惬意的眯了眯眼。
“母后病了许久还没好吗?”
楚凌昭轻声问,指尖温软的温度熨帖了太后的心,将方才那层无形的隔膜轻易打破。
太后的心软了下来,安家没什么人了,到了这把年纪,她只剩下这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