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2 / 2)

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其中一位小姐偏头朝他望来。

那时他并未觉得自己是在偷窥,行径不大符合规矩,在那小姐看来之时忘了避开,与一双笑盈盈的清眸撞了个正着,小姐粉颊上的笑意僵滞,染上片刻迷茫,与那日明媚灿烂的暖阳鲁莽又直白的撞进他心田。

然后他听见有丫鬟低唤:“大小姐,怎么了?”

那声音唤醒了他,他立刻提步离开,心脏却怦怦跳了两下,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那撞进他心田的人,是刚与他定下婚约的侧妃。

是他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桓了许久,然后缓缓落在心头,化成丝丝蜜甜的清泉。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楚凌昭勾唇笑笑:“谨之总是能发现很多新奇好玩的事,朕少时总是很羡慕他。”

他说了羡慕这样的字眼,楚刘氏心底一惊,却不敢表现出来,尽量正常的开口:“谨之年幼丧父,臣妇也没有很好的约束好他,才会长成这般纨绔,陛下有先帝和太后疼爱着,何必羡慕于他?”

说完,想起遗旨的事,不由抓紧楚凌昭的手:“陛下,遗旨一事,谨之从不知情,就连臣妇也是在夫君临终之前才知晓一点内情,谨之不学无术,难当大任,他……不足为患!”

说到后面,楚刘氏的语气带了一丝哀求。

如果可以,她宁愿楚怀安生在普通的商贾人家,能平平安安、衣食无忧的度过这一生便好。

楚刘氏说得很诚恳,楚凌昭没有急着回答,只定定的看着她:“皇婶可知,谨之十日前就带使臣团到了浔州?”

浔州离京不过数日的路程,快马加鞭不出三日便能抵京,使臣团有车马稍慢一些,十日的时间也完全足够入京了。

“他还在浔州吗?为何不带着使臣团尽快入京?”

楚刘氏追问,心里既开心楚怀安路上没有遭人毒手,又担心他未曾入京,还会出什么乱子。

“早在使臣团抵达浔州那日,朕就让人发了皇榜下去为皇婶寻医问诊,谨之早已知晓皇婶病重的消息,却迟迟不曾从浔州启程。”说到这里,楚凌昭的眸色变暗,脸部轮廓染上冷硬的阴影:“朕也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人已到了浔州,明知母亲病重却迟迟不动身,甚至连一封传信都没有,如此行事也太诡异了。

楚刘氏病得厉害,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太阳穴突突的痛起来,只能按着太阳穴喘着气问:“谨之不归,陛下现下想要如何?”

“有劳皇婶给谨之修书一封。”

只是修书一封,楚凌昭没再多说别的,知道事关重大,楚刘氏没耽搁,撑着病体起床写了一封书信。

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提起笔来却无从下笔,楚刘氏犹豫良久,只写寥寥数语:谨之我儿,为娘很好,盼你平安归来,勿念。

信纸上墨迹未干,楚凌昭将信纸抽走,转身要走,楚刘氏颤巍巍的跟了两步:“陛下!”

楚凌昭停下扭头看向她,楚刘氏眼眸湿润,惨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最终半哭不哭的哀求:“无论谨之如何,求陛下莫要伤他性命!”

“他不伤朕,朕便不会伤他。”

留下这样一句,楚凌昭转身大步离开。

拿着信纸回到御书房,早有两名暗卫等候。

楚凌昭将信纸交给内务总管张德用蜜蜡封好转交给暗卫,暗卫收好放在怀中,楚凌昭沉声开口:“将此物交给逍遥侯,并带给他一句话。”

说到这里,楚凌昭顿住,暗卫试探着抬头:“陛下?”

“告诉他,若三日后再不启程,浔州州府会立刻带兵围了驿馆,按乱臣处置!”

“是!”

暗卫应声离开,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御书房陷入冷寂,楚凌昭疲惫的揉揉眉心,张德小心的奉上热茶:“陛下,喝口热茶休息会儿吧。”

楚凌昭抬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微甜的茶香入喉,驱散些许疲倦。

张德垂头侍候在一旁,楚凌昭将杯盏放到一边,正好压在一封未加盖玉玺的圣旨上。

圣旨早在十日前就写好了,只要盖上玉玺,武将会立刻带兵围了浔州城,捉拿反臣。

楚凌昭坐在桌案前看着这封圣旨,眉头拧成麻绳,目光在玉玺上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伸手去拿。

“陛下,时辰不早了。”

张德再度提醒,宫人敲了锣,眼瞅着又过了子时。

楚凌昭没动,看着圣旨出神,这几个月他基本没睡过一个好觉,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张德叹了口气,正准备去拿披风给楚凌昭披上,忽听得楚凌昭开口:“张德,你说谨之真的会反吗?”

这话问得突兀,张德连忙跪下,老脸皱成包子:“哎哟,陛下,老奴哪里敢随便说这些事啊!”

“许你无罪,说吧。”

楚凌昭抬手在玉玺上摩挲了两下,这玉玺是他从先帝手上接过来的,用最好的蓝田玉石找最好的工匠雕琢打造,触手温润,冬暖夏凉。

这是远昭国最高权利的象征,也是无数人羡慕觊觎的存在。

现在,它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这……”张德犹豫了一下,见他神色严肃,不好再推脱,只得开口:“陛下与太后这些年待侯爷极好,这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侯爷与陛下更是情同手足,但是……”

“但是?”楚凌昭掀眸看向张德,张德连忙伏低脑袋:“老奴……老奴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