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他现在脆弱又无力,苏梨却没舍得挣开他的怀抱。
这个世上没有谁活得容易,谁都有自己的恩怨情仇,在旁人顾及不到她感受的时候,还能有一个人看得出她在委屈难过,着实是一件让人无法抗拒的事。
鼻尖酸了酸,苏梨靠在他胸膛没有说话。
楚怀安没什么力气,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嘴上故作轻松道:“你以为骗得过爷吗?爷这双眼睛看过的姑娘比你穿过的衣裳都多!”
是啊,你看过那么多姑娘,心里想要的,还是只有那一个。
就像陆戟,他只有过一个姑娘,也只要那一个姑娘。
以前很多人和苏梨说过,她一身反骨,比男子还倔强,不是个讨喜的人,那时她不以为意,先生教给她的从来都是女子当自强不息,自尊自爱自珍,她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如今接连受挫,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大讨喜。
如果她像其他女子那样矜持一点,含羞带怯的等着别人来喜欢,也许就不会受这样多的伤。
如果她像其他女子那样柔弱一点,娇弱不堪的等着别人的庇佑,也就现在也能躲在如意郎君怀中撒一撒娇。
家国天下这样大的责任,其实真的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承担的。
趴了一会儿,苏梨整理好情绪直起身:“侯爷现下感觉如何,除了身体酸软疼痛难忍,还有哪里不适吗?”
“我心里现在特别不适。”
“可是心悸?亦或者心绞痛?”苏梨紧张的追问,楚怀安一脸坦然:“你不说发生了什么,勾得我心痒难耐,非常不舒服。”
“……”
苏梨径直走出房间,折身进去,岳烟已经帮扈赫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侯爷醒了,暂且有止痛药压着痛,还没有出现其他不适。”
苏梨温声说,十分冷静,扈赫被岳烟扶起来坐靠在椅子上,掀眸看向苏梨,似乎没想到苏梨在听到那一番话以后还能如此冷静。
苏梨不理会他的目光,靠着门框仰头望着夜空。
她不了解他们的过往,他们也同样不了解她过去遭遇过什么,她虽然知道自己的性格可能不讨喜,但却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再做出改变了。
她这一路走得不易,有很多爱她的人都和她走散了,但她还是会继续走下去,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岳烟给楚怀安诊了脉以后又给他和扈赫喂了一回止痛药,药里加了点安神的药,喝了药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楚凌昭派人来把陆戟叫走了,几乎是陆戟前脚刚走,扈赫就敏锐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光一片清亮,好像一直没有睡着过。
岳烟端了热水来给扈赫净面,他没有拒绝,两人之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流转。
蓬乱的发被撩到脑后用布带束起,露出轮廓深邃的脸,只是那脸上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寸是好的,被各种狰狞扭曲的烙印覆盖。
仔细辨认,可以看出那是胡人对待战俘的火刑,但除此以外,还有恶意印在脸上的烙印。
看见这些伤疤,岳烟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泪忍不住涌出来,扈赫眸光犀利的看向岳烟,岳烟吓得后退两步,有些站立不稳,苏梨上前,一把扶住她,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帕子。
许是没有感情,苏梨的动作比岳烟要麻利很多,她很快帮扈赫洗了脸,然后从岳烟手中拿过小刀准备帮他刮胡子。
小刀刚碰到他的下巴,苏梨的手腕就被扣住,即便承受着软魂香毒发的痛苦,他的手劲也大得惊人,苏梨的手腕毕竟受过伤,被他捏得发痛皱眉。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刮下胡子。”
“我不需要!”
扈赫直接拒绝,甩开苏梨的手,苏梨却没有害怕,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顾少是不需要还是害怕面对自己本来的脸?”
他的脸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苏梨这句话刺痛了他。
他微微眯眼瞪着苏梨,苏梨由着他瞪,托着他的下巴便开始帮他刮胡子。
扈赫的胡子很硬,小刀刮着会有咔抆咔抆的细碎声响,,没人再说话,屋里透出一分诡异的温馨。
苏梨的手很巧,一点也没弄伤扈赫,没一会儿,被浓密胡须覆盖的地方露出真容。
他的下巴难得没有受到特别多的伤害,如果挡住上半部分只看下巴,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容貌非常俊朗的男子。
他长苏梨很多岁,顾家被灭门时,苏梨还未记事,因此不曾见过他的风采,看着这下巴不由得有些走神,手忽的被打了一下。
“男女授受不亲!”
“……”
扈赫一本正经的提醒,苏梨一脸无语:“顾少你现在都这样了,我难道还能有什么想法占你便宜?”
“谁知道呢,毕竟同类相聚,你的脸不也毁了么?”
“……”
论起说话毒辣,苏梨自认比不过扈赫。
不再多言,她用帕子帮扈赫把脖颈处的胡渣扫清,岳烟拿了一盒药膏过来,药膏约莫是专门用来祛除疤痕的,一打开就有一股浅淡的清香。
“我不用这个!”
扈赫直接拒绝,岳烟垂眸眼睫无措的抖了抖,苏梨直接抢过药膏,挖了一大坨糊在扈赫脸上。
扈赫:“……”
是不是有什么让这个女人误以为我不会杀人了?
扈赫眸子危险的眯起,苏梨照抹不误,嘴里劝道:“顾少与其这样费力气瞪我,不如闭目养神吧,反正瞪得再凶,你也不会真的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