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着手,时光好像又退回到很多年前,在塞北边关那个夜晚,在陆戟宣布要和顾漓在一起后,顾炤私下里也找陆戟打了一架。
那一架两人都拼尽了全力,身上都带了伤,最后是陆戟胜了,顾炤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却大笑着认可了他,将顾漓托付给了他。
时隔多年,同样的情形再现,这一次,两人旗鼓相当、难分高下,正打得难分难舍,张枝枝探头喊了一句:“吉时到!”
唰!
顾炤抿唇收了剑,微微平复了下呼吸,转身朝厅里走去:“走吧,阿漓在等你。”
“好。”
陆戟温声应道,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跟上去。
厅里没有别人,主位上摆着顾家二老的牌位,左边下首的椅子上放着顾漓的牌位,牌位上系着红绸,用上好的金边楠木托盘放着。
顾炤挺直背脊站在右边,陆戟进门以后,走到中间直挺挺的跪下。
“女婿陆戟,拜见岳父岳母!”陆戟说着先磕了一个头,又道:“当初在边关,是我没保护好阿漓,今日我将害她那些人的骨灰都带来了,这场婚礼是我欠她的,这辈子也是我欠了她,若有来生,我定会全部补偿给她!”
陆戟又连磕了两个头,顾炤没说话,递给陆戟两炷香,陆戟接过拜了拜,起身将香插在香炉中。
做完这一切,陆戟挺直背脊站好,按理,应该由顾炤这个兄长将顾漓的牌位转交给他。
“我之前已经把她交给你了,是你把她弄丢了,你自己去接她吧。”
顾炤平静的说,他把顾漓交给陆戟一次,不会再交第二次。
这是他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陆戟没有强求,径直走到顾漓的牌位面前,单膝跪地,俯身亲了亲那牌位。
阿漓,我来娶你了!
那一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见陆戟从顾家抱了一个牌位出来,迎亲队伍吹着唢呐放着鞭炮往回走,每走过一条街,镇国公府的小世子就踢碎一个骨灰坛。
那些害了他娘亲的人,他都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国公府没有女眷,苏梨作为陆啸的义女,提前两日就从侯府选了人去国公府操持婚宴事宜。
这喜事带丧,在远昭还是头一回,很多地方都要注意,既不能让来客觉得晦气,又不能太过红火,反倒叫人越看越心酸。
尤其是陆啸年纪越发大了,情绪不宜过于激动,总是要让人多照看着才好。
顾家没人了,国公府的支系不多,来的大多是朝中大臣,苏梨按照之前自己和楚怀安的婚礼安排了座位,将男女眷分区,特别交代了一些人忌口不喜的食物,又和管家一起确认喜宴要用的一应事宜。
这些事其实并不复杂,就是有些琐碎,好在给小丫头办过几次宴席,苏梨也算是有经验了,做起来不至于手忙脚乱。
小丫头已经断了奶,没跟着苏梨一起到国公府,夜里苏梨刚歇下,窗户就被人敲响,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是楚怀安站在外面。
“我不是说过今晚不回去吗?侯爷怎么又来了?”
苏梨问,楚怀安利落的翻进屋里,关上窗户,揽着苏梨的腰就覆了上去:“你不在,我睡不着。”
“……”
侯爷你追到这里来,也不像是要安分睡觉的人啊。
到底是国公府,婚宴还有很多事要操办,苏梨义正言辞的拍开了楚怀安不安分的手,楚怀安委屈巴巴的看了苏梨一眼,无赖一样抱着她不肯放开。
“楚怀安,放开!”
“不放!” “……”
侯爷,你女儿已经一岁多了,你现在可以说是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成熟稳重一点?
苏梨翻了个白眼,楚怀安突然在她眼睑上亲了一下。
“阿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认真的说,放在苏梨腰上的手收紧,苏梨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大对劲:“楚怀安发生什么事了?”
这日子过得好好地,他怎么突然强调他会一直在她身边这种事?
苏梨追问,楚怀安没说话,只紧紧抱着苏梨,苏梨想推开他问清楚,楚怀安埋在她脖颈处闷声闷气道:“阿梨,你别难过,我会对你很好的,比他对顾漓还要好一百倍!”
“……”
侯爷,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梨眼角抽了抽,总觉得这男人自从有了女儿以后,就很喜欢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梨没有说话,楚怀安便默认了她是在难过伤心,自顾自的继续开口:“我知道当初你离京,是他救了你,后来你想寻死,也是他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边关那五年,你们同生共死,有过命的交情,若不是有顾漓,你和他恐怕早就……”
“楚怀安。”
苏梨打断楚怀安的话,坚定的推开他,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冷静的对视。
“陆戟大婚,我不难过也不伤心!”
她是喜欢过陆戟,就像当初她喜欢楚怀安一样,付出了真心,要割舍的时候肯定会痛会难过,可一旦割舍掉,再痛也会结痂。
当初她若是没有回京,不也就将楚怀安封存在记忆里了吗?
当然,陆戟和楚怀安是不一样的,从认识陆戟开始,她就知道有顾漓的存在,所以她对陆戟的喜欢,一直很有分寸,那是她留给陆戟和顾漓的,仔细想来,她对陆戟更多的是感激和敬重,不像情窦初开时面对楚怀安有那种心跳不止的悸动。
亡灵之战后,陆戟在御前提议,让陆国公认苏梨做义女,苏梨的确生气难过,后来他忘了苏梨,选择斩断前尘往事,苏梨便也渐渐放下了那点过往。
若不是全然放下,她怎么会主动跟楚怀安说想要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