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开的兰池心里有阵索然无味。她甩了甩手,挑眉道,“我不就是摸了摸你身上有几两肉?我还道你终日无所事事,必然是满腹肥油、一身赘余,未料到竟还有几分精瘦,倒是可以到西市里上杆论两卖了。”
她这话太轻佻、太不像话,饶是终日混迹市井的小世子,都被她这话给噎住了。
“你……”陆麒阳微眯了眼,不怒反笑,“你收敛些。要是真惹怒了小爷,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成吧。”沈兰池有些无趣,朝他挥了挥手,很快便如来时那样,手忙脚乱地攀上了墙头去。她坐在那墙头上,回头又望一眼陆麒阳,方发现他已经自顾自离去了,只留下一道高挑背影。
安国公府里是一阵丝弦喧闹、人声鼎沸,可那声音却如隔了一层纱幕似的,已叫她听不清了,眼里只看到陆麒阳那似被日光镀了融融边影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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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宴席上出了些小差错,但这一日终究是热热闹闹地过去了。过了几日,沈大夫人心里寻思着觉得差不多了,便想仔细算一算这寿辰上的恩怨。
二房害得兰池落水,险些还让兰池背上一个谋害性命的污名,她绝不会坐视不理!
趁着沈辛固上朝去了,沈大夫人便将肖氏与手下几个仆妇都叫来了院里。那肖氏到时,只见到自己的嫂子寒着一张面孔,双目似罗刹木雕的眼睛似的,直要在她脸上挖出一个洞来,心底便有些发憷。
“嫂子,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肖氏扶了一把腕上的满绿镯子,目光扫着院子里的仆妇们,面上强自鼓出一个笑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待大哥回来了,也不好交代呀。”
“弟妹,我也想给你体面。只是你是管席面的人,可这宴席却出了事儿,我又如何能给你体面?”沈大夫人面有冷意,道。
“能有什么事儿?”肖氏一副困惑模样,“兰儿落水那事儿,不是已查得一清二楚了?是前两日做木工的匠人来府里,失手把胶漆泼在了地上,这才让湖边变得滑了一些。若是你要说那翠莺的事儿——这贱婢也已发卖了出去。嫂子还有何不满?”
肖氏早已想好了万全借口,因此语气里有了一分张狂,全然不怕沈大夫人问话。
“谁和你说这事儿了?”沈大夫人早就料到肖氏油嘴滑舌,心底自有对策。她啪地将一本账簿摔在了肖氏面前,冷眼道,“弟妹管家这段时日,也不知道从公中走了多少钱?以公纳私,挥霍无度,若是说出去了,别人还道我们安国公府毫无规矩、蠹虫满柱!”
肖氏愣了一下,未料到沈大夫人竟是问责起这账本的事儿来了。她的眼珠一转,立刻巧声道:“哎呀嫂子,这账上出去的钱,都是花在了爹的寿诞上。上头的名目,不是一清二楚么?”
她做账的时候可是着意动了手脚,任谁都不能从这账簿上瞧出分毫蛛丝马迹来。她千辛万苦地包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可不就是为了从中捞一笔油水?
若是让沈大夫人发现,那便是白忙活一场。以是,她早做了完全准备,她绝不信这个嫂子能从账簿上做什么花招来惩戒她!
沈大夫人闻言,眼里愈冷:“弟妹不常管账,怕是从不知道我们家中向来分大小账本。这大账由当家主母来管,小账便搁在李嬷嬷那儿。若是大小账本上的数目对不上,那便必然是有人做了假。”
说罢,沈大夫人转向自己的陪房嬷嬷,怒声道:“李嬷嬷!如今你手上这小账的数目,怎么和弟妹手上的对不上?说,你可是老眼昏花了,记错了银钱!”
李嬷嬷“唉哟”一声,嚷道:“我的夫人哟!老奴向来最是忠心耿耿不过,又岂会在这银钱数目上耍花招?”
肖氏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难怪!难怪沈大夫人当初这么爽快地就交出了管家权,原是还留了一招后手!她肖玉珠从来不碰中馈之事,又哪能知道她房里的陪房嬷嬷手里还有本账本?
“嫂子,兴许是我房里的嬷嬷记错了账,这也说不准……”肖氏讪讪道,“沈家家大业大,又哪儿差这几个钱?”
“弟妹,话可不是这样说。你替爹做寿宴,满京城的人都看着。若是要让人知晓我们连个账本都分厘不清,那岂不是落了满京城的笑柄?”沈大夫人笑道,“不如今日就把这账好好算一算,该填回来的,就老老实实填回来。”
闻言,肖氏的面色一阵青白。须知道趁着这次寿宴,肖氏与儿女大手大脚地花着公中的钱置办财物。若是要让他们在此刻统统吐出来,那可是难受极了。
正在这时,丫鬟来说沈大老爷下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