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敛些!”沈二老爷生怕肖氏再惹怒沈大老爷,立刻喝道,“此事与兰池侄女无关,你少说两句!”
书房里终于静了下来,沈大老爷发话,问道:“可找到庭竹少爷了?”
***
城东,北直街。
沈庭竹手里掂着钱囊,百无聊赖地在巷里悠悠穿行着。
这城东不比城西,入了夜,家家户户都闭门自乐,一点也无管弦喧闹之声,想在路上找点乐子都不行。
沈庭竹是家中嫡长子,自幼被母亲宠着长大,落了一身游手好闲的毛病。正妻还没娶上,先把家里的丫鬟媳妇给调戏了个遍。因他有一副好皮囊,那些丫鬟不仅不怒,还为他争风吃醋,沈庭竹常常因此事而洋洋自得。
若说要在哪儿吃过瘪,也就是前一回碰上的那个春喜——这小丫鬟不知轻重,竟然在床上打了他一巴掌,败坏了他的兴致。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娘大发善心,给了他一袋银子叫他出去转转,先在外头躲个一两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兴许是前一回养的那个外室被伯父发现了,伯父又要多管闲事。
想到此处,沈庭竹就觉得极倒胃口。纳个小妾、养个外室,乃是多么正儿八经的风流韵事?偏偏那个伯父自己不解风情,守着个黄脸婆过日子也就罢了,还不准他潇洒!硬说他是什么“强占良女”,还要眼巴巴地上门送礼赔罪。
多此一举!
娘叫他去外头避两日风头,又该去哪儿呢?
天香楼是不能去的,手上这点银钱还不够打发头牌红菱手下的丫鬟。那几个外室家就更不能去了,也许伯父早已派人守着,等着瓮中捉鳖呢。
沈庭竹正在苦恼着去处,忽见得街对头行过来一骑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个玉冠锦袍的年轻男子,原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陆麒阳。
看到陆麒阳,沈庭竹陡然就来了劲。
若要说这楚京城中谁最会玩、谁最大方,那就当属这位世子爷没跑了。沈庭竹倒是没在秦楼楚馆之地碰到过陆麒阳,不过,他曾与陆麒阳为同一柄镶宝铜镜竞过价。他出五百,世子便一千;他出一千,世子便五千。出手之阔绰,无人能及。
那时,沈庭竹还在心底想:不得了,这京城里竟还有比他还厉害的冤大头!他买这铜镜是为了送给天香楼的红菱姑娘,也不知世子是为了送给哪个相好?
这样想着,沈庭竹露出笑面,上前招呼道:“哟,世子爷,打哪儿回来?”
陆麒阳扯了缰绳,低下头来,花了好一阵子才认出他是谁来:“原是沈家公子。我方从城外军营回来,以是骑马而行。”
世子右服佩剑,剑璏则饰以玉玦;发间冠带缀了红珠,轻曳慢垂。一身玉石华姿,自然天质。若非他是个纨绔之徒,定能叫楚京女子为他掷果盈车。
“军营?世子爷怎么忽然转了性子了?”沈庭竹语气极是熟络,哈哈笑道,“在此一遇,便是有缘。不如世子爷带我一道去开开眼界?”
“哦?”陆麒阳视线扫过沈庭竹一张笑面,表情未有起伏。许久后,他唇角上扬,无声一笑,口中温和道,“如此,那便请沈公子跟我来吧。”
不知怎的,沈庭竹忽觉得陆麒阳这一笑,比那二殿下还要叫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