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愕然,肖氏心底微微爽快,便冷笑继续道:“陪读的女儿,不是丫鬟,又是什么?我家老爷于你爹有数次救命之恩,便是为了这恩情,将你赔给我做洗脚丫鬟,那也是应当的!”
沈兰池大睁双眸,心底一片震动。
难怪父亲总是对弟弟如此包容,难怪母亲提及此事,总说“这事儿不能明说,若不然整个家便会散”;这肖氏口中的话,保不准就是真的!
“二夫人,此话当真?”沈兰池问道。
“我何必骗你?”肖氏冷冷道,“此事你爹娘俱知道,你若不信,回去问问你娘,或者是你那好祖父便是。”
沈兰池怔了一会儿,便低下身子,道:“谢过二夫人了。”
她躬身时,眸光微动,手攥的极紧,似乎是下了什么念头。
说罢,便要告辞离去。肖氏看见她的背影就怒,也不加挽留,只是在兰池走后,将沈大夫人准备的添妆之物尽数扫落在地,口中恨恨叫骂着什么。
待沈兰池出了二房,却并不回家,而是在街道上立了许久。半晌后,她才平定心绪,转身对碧玉道:“你去找些市井里的贩夫走卒来,要能说会道、平日就爱说些市井传闻的人才行,越快越好。”
碧玉有些不解,却并不敢问些什么,只觉得此时的小姐面色有些吓人了。
沈兰池见碧玉领命离去,表情登时一凛。
——父亲迟迟不肯放下这安国公府的荣华,怕是要把命都赔上去。若要救父亲一命,恐怕只能孤注一掷了。就算不是真的,那也要当成真的。
好一阵子,她才重拾了往常笑意,归家去了。
***
过了几日。
西市等地的井口酒家,忽的流传起一道异闻趣事来,说是那安国公府的大老爷本不是大老爷,只不过是老国公在外风流时留下的庶出子,顶了大老爷的名字,鸠占鹊巢,领了安国公府的家业。言辞之间,俱是同情沈二老爷的。
这流言越传越猛,很快,连权贵遍地的城东头都有人开始暗暗传言了。
沈辛固自然也听到了这传闻。
他知道,这消息必然是弟弟为了重新夺回家业而放出去的。
每每思及此处,沈辛固总是一阵惘然。
他曾待这个弟弟真心实意,却未料到如今二人嫌隙横生,已到了这等地步,再不是当年同被而眠、分衣而卧的沈良与沈辛殊了。
他继承这家业,令安国公府成为楚京头一号的权贵,原本就是为了报答父亲沈瑞与弟弟沈辛殊的恩情。就算是分了家,那也是因为弟弟闹得太过分,他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弟弟真的翻脸不认人,要与他放手争夺家业,令沈辛固顿觉索然无味。
这一夜,东宫又发召令,沈辛固却称病不出,只在自家院中反复踱步,徘徊不停。沈大夫人知他心中忧虑,便上前安抚道:“老爷,那些流言无根无据,不必放在心上。国公爷说了您是嫡长子,您便是嫡长子。”
她对夫君极是爱重,见到沈大老爷神情怅惘,心底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