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温含章方才被张氏那么一劝,心里头的气也都灰消烟散了。昨日还没等钟涵从外院回来,她就先行叫膳,后头钟涵沐浴出来,她就栽进好梦里头见周公了。

温含章就是故意这么干的,钟涵一时好一时恼的,让她十分无所适从,总得让他自个试试其中滋味,他才能知道感受。

结果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和钟涵握手言和,苏嬷嬷就在马车外头低声道:“夫人,咱们遇着老爷了。”

钟涵刚从翰林院出来还没半刻钟的时间,就见着自家的马车在街上辘辘而行。昨夜他将清谷打发走后,立时就回了嘉年居。可温含章对着他一直笑眯眯的,却不容他半点解释,梳洗完毕立时入睡,让他想说点什么都只能憋在心里头。

他想了想,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清明,在贴身小厮目瞪口呆中一骨碌上了温含章的马车。

一上来就对着温含章睁得大大的两只眼睛,他摸了摸鼻子,道:“夫人,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你要是这时让我下车,府里头的下人都得说嘴了。”

温含章本已想好了要对钟涵客气一点,这时却有些气笑了:“你还怕下人说嘴?”看着钟涵一身英挺的青绿官服脸上却有些可怜兮兮的,她缓了一缓:“你赶紧坐好,咱们府上的马车太小了,待会车夫一动你不小心摔了下去,又是我的不是。”

钟涵一个七品芝麻官,出行只能用双驾两轮马车,拉车的马匹数量少了,车厢想要如何宽敞都不可能。

夫人相请,钟涵很有眼色的立时就坐到了温含章身旁。他可不嫌自家的马车小,若是像先前侯府的那般巨大,温含章以此为借口想叫他坐远一点,他都无话可说。

天气闷热,车厢里头只放着一盆白冰。温含章端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侧颜快被他的视线给灼穿了,她转过身子,钟涵赶紧对着她亮出一个笑容,嘴角弯弯,两排整齐干净的牙齿在黯淡的车厢中闪着白森森的光芒,温含章一时不察叫他闪了眼睛,心里头的那股气突然就散开了。

钟涵最会察言观色,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肩膀。温含章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顺势歪在他身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车厢里头一时安静了下来。

钟涵将温含章搂在怀里,感觉到她身上的僵硬有些放松,心中也松弛了下来。他实在不愿与温含章像昨夜一般冷淡,那样的温含章客气有余,亲昵不足,让他见着就有些裹足不前。

温含章问道:“你先前为何突然生恼?”

这个问题,昨夜钟涵辗转反侧间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答。

温含章有些苦笑不得:“你若是怕争爵位会害我和娘家失和,不是要对我更好吗?我们是夫妻,你心里头有任何话都可以对我说,我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脾气,若是哪一次我们为此生了隔阂,那就得不偿失了。”

钟涵听得有些心酸,他道:“是我不好。”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这一次,他知道温子贤着急让她回府,必是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温含章虽已经说过,在大哥和他之间已经做好了选择,钟涵却怕她在这两难中无法进退。若是温含章因此对他生怨,钟涵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温含章约摸有些懂了钟涵的心情,她想了想,决定将坦诚进行到底,将她今日和温子贤的争执说了出来。钟涵幼失父母,得失心会比一般人来得更加沉重。她能做的,只有用许多许多的剖白和诚挚,来填补他心中不安的部分。

钟涵一时无言,温含章的话却还没说完,她道:“你无需担心我和大哥会因你争吵。若是大哥执意站在二叔那一边,我和他一定还有许多说不拢的事情。”贵太妃实在是一个太好的政治筹码,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对老皇帝却有着不可忽略的影响力。那些人不会担心她惹恼了皇帝会怎么样,只要她能推动某些事情的发展,即使牺牲了她,不过一个老婆子罢了,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就是因为如此,贵太妃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和皇上再提些什么要求了。上一次,还是为了她的婚事。因为她爹亲自恳求,贵太妃权衡利弊,又考察过钟涵,才应了下来。但这两次入宫,温含章都隐隐有些觉得,贵太妃应该是后悔了。所以她才会一直叮嘱,叫她一定要对钟涵真诚相对,和钟涵培养起深厚的感情基础。

温含章说完后,抬头看了看钟涵,对着他嫣然一笑。钟涵却有些沉思,他听闻今日的大朝会上,二叔一言不发任着御史攻击三皇子。

昨日他将五城兵马司在街上巡逻的军官请进府,那伍军官看在二叔的份上,将事情在众人面前说得清楚明白,客人里头有好几个平日就喜欢炮轰权贵的御史就已经摩拳抆掌,恨不得当场就能挥墨书写奏章,就连一些不常关注皇子韵事的文官武将,也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钟涵如此作为,为的就是这些人能在第一时间将事情推到风口浪尖上。只有三皇子处于险急之地,其他观望的人才会忍不住出来参一脚。这种事就跟深海里的恶鱼一般,风闻血腥便会一涌而上。

方才已经有消息传出,钟泠因害怕三皇子的报复,在牢里头畏罪自尽了。

任钟涵有多少计划,他不过布置三月有余,绝不可能打通官府里头的关系。这件事必是其他希望三皇子陷于绝地的人做下的。二叔若是想保三皇子,一是证明这件事里有人故意陷害,二是推一个替死鬼出来。但,这件事里所有重要的证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明晃晃的云来客栈,还有里头那些闪着锋芒的刀剑盔甲,二叔无处查起,就连皇上也会心中生疑。

温含章突然伸手摸他光洁的下巴,钟涵冷不丁被她一碰,有些反应不过来,温含章笑眯眯的:“到家了。”钟涵明显不对劲,但张氏说得对,路都是走出来的,钟涵瞒着她些什么,她可以装着不知道,但她心里一定要有数。

第47章 甜甜甜

嘉年居中今夜的气氛祥和得十分怪异。

钟涵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青花底祥云纹饰茶盏,先在手上试了试温度,觉得不冷不热刚好适口,才送到温含章嘴边。

温含章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啜了一口。

钟涵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各式果子,想了想,他似乎还不清楚温含章喜欢用什么口味的点心,就转头用眼神催逼着苏嬷嬷:“夫人平日喜欢用的,让厨房赶紧做几样送上来。”

厨下一直就备有糕点吃食,只是今日温含章不在府中,丫鬟们才没将点心摆上。钟涵话刚发下,苏嬷嬷立刻手脚利落地奉上了四色糕点,几碟子枣泥山药糕、藕粉桂花糖糕、紫薯玫瑰花卷、茯苓糕香味四溢,其中一道山药糕还冒着腾腾热气。

钟涵心中默记了一番,像哄小孩一般眉目温软,轻言细语,喂她吃糕点。

自晚膳开始,钟涵就是这样的调调,温含章起初还十分讶异,不多会就开始习惯了,不仅习惯,心中还十分受用――活该他做低伏小!这种一犯别扭就搬出去住的行为,一次都不能忍让!

温含章最后一口糕点刚咽了下去,钟涵就亲自在热水中捞起一条帕子,将她的手指细细抆净。

若非规矩使然,苏嬷嬷这会儿已经捂起了眼睛。姑爷从今晚都不知道抢了她多少工作,生怕人不知道他在讨好卖乖一样。

温含章就看着钟涵扶着她的手,一根根仔细抆了老半天,突然觉得自己和他都特别傻。尤其有身旁苏嬷嬷毫无波动却更显奇特的眼神衬着,她咳了一声让她下去了。

钟涵却有些玩上了瘾。这些日子他一直算计着那些费脑子的事情,只觉得每日神经绷紧,略有差错就要功亏一篑。这时和温含章两个人靠坐在一起,一尊鸳鸯铜鎏金香炉中冒着袅袅清香,清凉提神,冷冽干爽,在这燥热的夏日里让人颇觉轻松愉快。

钟涵分神想了一下,这是什么香料,市面上从未见过,难道是温含章亲自所制?抆着抆着,他就有些意动起来,温含章刚换了一身家常的樱红织牡丹纹雪光缎夏裳,她肌肤滑腻瓷白,红色在她身上更显得情意绵绵。钟涵是青年男子,和妻子分居多日,身旁又没有通房服侍,视线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了。

温含章顿时就意会了钟涵的眼神。其实……在她和钟涵成亲前,她从没想过钟涵竟然会未经人事!

这让她当时就十分惊讶。即使是怕侯府有人使阴招害他,他在外头也不是没有机会。

温含章有时觉得钟涵有一种深隐在心的洁癖。清明先前在苏嬷嬷的逼问下曾经说过,钟涵在男女之事上十分自持,虽偶有涉及声色之地,却特别厌恶那些对他骚首弄姿的貌美姑娘,哪怕是人家不过眼睛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了些,他就会皱起眉头表示不爽。这应该也是当时钟涵为何会对温晚夏不屑一顾的原因。

于她来说,这种优秀品质自然是好的,但这会儿她的惩罚还没结束呢,温含章忍不住瞪了钟涵一眼。钟涵却以为这是她发出的信号,热切地靠了过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而后密密匝匝的绵绵细吻将两人间的温度陡然升华。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钟涵在雕花大床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温含章单着一件月白色绣迎春单衣,将掉落在地上的簪钗一根根捡起,她似乎在找她刚才穿着的软缎拖鞋,到处都找不到另外一只,咬着指甲有些苦恼。刚经情事,温含章眼里含着水雾,两颊生晕,由脖颈而下的淡金色描水影红边杏纹肚兜隐隐可见,别有一种澄澈妩媚之态。

他忍不住口舌生津:“让下人明日找吧。”

温含章瞪他:“你别管我!”要她去跟苏嬷嬷说他们激烈地连鞋子都找不到了,她还要不要脸了?

钟涵叹息一声,在这大好春宵里跟着她一起找起鞋子,两个人动作快,一会钟涵便在朱漆描金大柜旁将鞋子找到了,他还笑话她:“食色性也,这种事有何需要避忌旁人?”

温含章将鞋子从他手里抢了下来,第一次忍不住骂道:“厚脸皮!”虽说跟有情人做快乐事是夫妻大欲,但也不需要嚷嚷地人尽皆知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