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我受人之托,要绣一副荷图。”

“是长公主吗?”,洛嬷嬷略一思付,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提醒道:“眼下宫中可是乱成一片,霍氏被灭,霍皇后被废,关在上林苑的昭台宫。众位婕妤都在争皇后的位置,你帮助长公主是一番好意,但却极易卷入到后宫争宠中去。”

“依嬷嬷只见,那位婕妤的可能性大一些?”

“圣心难测。”,洛嬷嬷将手中的团扇放下道:“此事还是和你父母商议一下吧。”

娇娥点点头,心想长公主的嘱托不能不做,前世长公主可未失势,最后胜出的也是不得帝宠、无子无女的王婕妤。

其他婕妤们没有挣得皇后之位,但依旧享有圣宠,若是不小心做了她们的眼中钉,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洛嬷嬷不是没有主意,而是让她三思,想清楚了风险和收益再拿主意。

选择了站队,就意味着今后父亲、也包括林天的官场浮沉作出了选择,娇娥很想见到大表哥,听听他怎么说。

见娇娥面上表情变幻,洛嬷嬷也不多说,只是叫阿桂搬了画具,摆好案几,点上了一炉香。

香烟袅袅,室内有了一股子桂花香,随后又有沉郁厚重的檀香,桂花香漂浮在檀香上,夹杂着茉莉花香,组合成了带着辛味的奇幻香味。

洛嬷嬷面朝窗外,闭目凝想了一刻,方挥毫画就。

“娇娥,你可知道,何谓睹物思人?”,洛嬷嬷画完,让阿桂去洗笔,看着画卷,轻轻询问。

“睹物思人?”,娇娥怔怔地看着画,有些反应不过来,嬷嬷画的并不是荷花,而是一颗桂树。

睹物思人,怎么不知道?

前世那些日日夜夜,她捏着阿母留下的针线包,想念着阿母,才练就了林氏绣法。哥哥和大表哥远行,再也没有回来,她都不敢提及他们,就像是在心上有一个暗洞,不小心触及便是无边的虚空,无可依托的悲痛。

“对,睹物思人。”,洛嬷嬷沉浸在回忆中,并未关注到娇娥凄楚的神情。

“幼时母亲便对我说,桂花树下埋了专为我酿制的好酒,那是出自兰陵萧氏的专酿,一共十六坛,待我及笄后,便作为陪嫁。”

“那馥郁的桂花香是我最好的回忆,在宫中再苦的日子,只要吃一块桂花糕,便能支撑下来,我便活到了今日,有了好日子。”

娇娥上前握住洛嬷嬷的手,两人的眼中都有泪光闪动。

平息了心情,洛嬷嬷又道:“今上爱在雨中看荷,看的并不是荷。”

娇娥垂下眼帘,在心中默默补充道,看的是那个思念的人,是记忆之中的美好。

与心事重重的娇娥不同,林天正襟危坐地听京兆尹赵大人训话,心里美美的。

作为京兆尹府年纪最小的府吏,又是商户出身,赵广汉给了他一个最合适不过的差事,在东、西市上查询货物的价格,看是否合理和异常。

林天得过赵彭祖的提点,知道这巡市令的差事,看起来简单又繁琐,实际上是学习赵广汉“钩距法”最好的差事。

赵广汉善用“钩距法”来了解物价的贵贱,经常说要了解马价,就先问狗价,再问羊的,再问牛的,再问到马,然后参照彼此之价位,比较、推测、核准,就会知道马价的贵或贱,而不会失实。同理,判案的线索也可用此方式来取得。

正所谓问牛知马,赵广汉每每强调,真相就往往藏在这些细微琐碎的表象之中。

林天的一张俊脸板的紧紧,却还是展露着即将传承赵大人衣钵的激动和深受赏识的骄傲。

赵彭祖在一旁,咬着唇,强忍住大笑的冲动。

阿父的“钩距法”连他这个儿子都学不精通,更不用说林天了。

众多府吏都是长安城各府属官和府吏家的儿郎,来京兆尹府都是慕阿父之名。阿父两次担任代京兆尹,一次京兆尹,这么长时间以来,学会“钩距法”并能使用的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说精通二字。

林天其实想的很简单,赵广汉在长安城百姓之中,像神明一般。据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为人又豪爽仗义,讲信誉。

去年,皇帝的近身侍卫苏回被两人劫持,这件事把皇帝都惊动了,众人束手无策。

赵广汉在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劫持者的住处,劝他们自首,并且说如果运气好,碰到朝廷大赦便将他们放出。

劫持者们自首后,被判处了死刑,并没有等到大赦,按律将在冬至被斩首。赵广汉亲自备好了棺材和安葬用品,叫他们过目,好安心在狱中服役。

劫持者们说:“死而无憾。”

大汉朝重视丧葬,身后事被安排的如此之好,这是莫大的善行,这两人觉得遇到了赵大人这样的好官,死而无憾。

诸如此类的事情,林天听了不少。

能在这样的大人手下做府吏,如何能不骄傲,又如何能不觉得幸运。

这是林天漫长官途生涯中具有重要意义的开始,从这一天起,他就不再是个普通百姓,也不是商户,而是官身了。

若是运气好,他也许真的能给他的娇娥好日子。

林天在东、西二市上问的口干舌燥,第一次做这事并没有经验,完全靠心记。开始还好,到了后来就有些头昏脑胀,林天不想第一天办差事便办砸了,强迫着自己记了又记。

午后,林天匆匆赶回京兆尹府,准备向赵大人汇报,却见赵彭祖转来转去的在等着他。

“彭祖兄,什么事啊?”,林天自从进了京兆尹府,便改了口,以往总觉得辱没了对方。

赵彭祖却是不在乎这些小节的人,听见林天终于改了口,笑嘻嘻地道:“赵大人正在等你呢,给咱两安排了好差事。”

“真的?”,林天兴冲冲地就要往里冲,想了想,又整了整衣服,咳了两声,方朝京兆尹府的厅堂走去。

“这德行,叫我说什么好呢。”,赵彭祖笑了。

今日林天在外面忙乎,赵彭祖也没有闲着,先是押着严延年将敏行里的宅子转给了栗氏,又将昨日还没有来得及散去,自称是荣畜家人的游侠们提出来挨个审问。

忙完了这些,还要帮着栗氏安葬荣畜。

荣畜的尸体已经臭的不能再臭,生了蛆虫和尸斑。栗氏的月子还没有坐完,见了荣畜的尸体,哀叫了一声,便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