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凌凯见许伊来了赶忙接过她和何翩然的背包，“她刚才发来短信说教练全撤了。”

何翩然还没见识过器材室里这么热闹，大大小小的杠铃哑铃还有废旧的单杠辅助器材中间，一个电磁炉上的水已经烧开，不远处的角落里，苏薇像是被扔进精神病院的正常人，盯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吆三喝四的队友。

“你能喝酒吗？”袁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何翩然身边，一脸关切地问。

“不能。”何翩然诚实回答。

“那太好了！”袁铮见何翩然一脸诧异马上改口，“我是说太可惜了，反正会不会都得喝。”

何翩然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这个“聚会”的理解完全失误，现在她开始后悔真的没回去准备一下了。

花样滑冰国家队加在一起只有十个人，两对双人，一对冰舞，两个男单还有两个女单。十个人围着火锅，不一会儿，一箱啤酒就被清空，萧旭松神奇地从一箱子跳绳后面又拖出一箱啤酒来，苏薇脸霎时就和啤酒瓶一样绿了。

她早就被热情的队友当成接风洗尘对象灌了一圈，当她用眼神求助唯一比较熟悉的何翩然时，才发现能帮自己的人已经被许伊灌到只能靠着她肩膀傻乐。

酒过三巡，十个人再没谁是完全清醒的。

窗外天空乌蒙，冬夜沉寂，月亮大而白，弯成黑暗的笑脸。

何翩然觉得脑子里被塞进只猫，挠来挠去，搅乱思维。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超级开心，就是想笑，好像所有烦恼都消失不见。

阿克谢尔两周跳、媒体还有夏天和瓦伦蒂娜，统统见鬼去吧！

一边，袁铮和男单二号的姚沛文正在借着酒劲争论谁的旋转速度更快更好，大家乱作一团，起哄的起哄，劝酒的劝酒，谁料何翩然偏偏听到他们的对话，嘿嘿笑了出来。

大家一起看向她。

“你们的旋转……都不如我！”她一改往日温文谦逊，豪迈地说道。

被女单鄙视，两人立刻反击，袁铮毒舌刻骨，毫不留情，“就你那转速，像是破电脑里卡住的风扇似的……”

“不服就比一比！”何翩然摇摇晃晃站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人都换上了冰鞋站在冰面上，一起参加这场疯狂的旋转比赛。

“我抗议！”许伊扯着嗓子喊道，“我只会被人抱着转！”

“我只会被扔着转……”舒涵作为双人滑选手也表示自己的无奈。

“连自己转圈都不会……刚刚哪个说我是电风扇来着？划出道来，咱们比划比划！”何翩然就记得这一句话了。

“是坏了的电风扇。”袁铮一边站出来一边补充。

两个人站在冰面上，直接较量直立幻影旋转这个男选手经常拿来炫技的旋转姿势。

蹬冰，旋转，何翩然晕沉沉的脑子像被人装到塑料袋里一顿猛甩，可脚下却仿佛控制不住，一圈接着一圈，完全听不到身边的喊声，她有一种飞翔的错觉，就像生平第一次踏上冰场，那种雀跃兴奋，毫无技术可言的肆意挥洒。

等何翩然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旁的袁铮早就趴在冰面上。

“我眼睛有点花……”舒涵扶着许伊眯着眼，“你刚才看清了吗？”

“完全没有……”许伊打了个酒嗝，“转那么快，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是我们冰舞好！捻转步最讲究技巧，比你们瞎转强多了。”

何翩然正有点晕在努力压制胸口翻涌的气流，忽然听到这句话，好像通电一样绷直腰，认真说道：“捻转步有什么难的，我也会做！”

谁也不信。

冰舞对滑行的要求非常高，捻转步更是技巧中的技巧，其他类别选手会一点点放到衔接里都是很厉害的，也只有少数滑行极好的选手能做到，何翩然从没做过，大家自然不会相信。

何翩然双手撑冰，慢慢爬了起来，冰面散发阴森寒气，可在酒精作用下她浑身血液都变成热流横冲直撞，她二话没说几个压步走起速度，刀刃摩抆冰面，几个变刃下来，流畅自如，只是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我靠……”许伊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刚才我们喝得是酒……不是什么奇怪的药吧？”苏薇揉了揉眼睛。

“我看你们喝的的确是酒。”

“没错！”袁铮迷迷糊糊地答应。

说完他就觉得奇怪，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你和谁说话呢？”许伊偏头看他，忽的瞪大眼，登时酒醒，“教……教练……”

“还能认出我来，酒量不错。”陈正歌瞪着许伊和一众不知是半醉半醒还是被吓傻了的队员，指了指冰面上仍然在捻转步飘逸的何翩然，“把她给我拉过来！”

何翩然正转的高兴，忽然有人扯住她的胳膊，回头一看，是袁铮。

“你干什么啊？”何翩然喊道，“松开，我还没转完呢！谁让你们都不信！”

“教练来了！”袁铮酒也醒了一半，不由分说，拉着百般不情愿的她拖到陈正歌身前。

何翩然喝得太多，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仍旧摇摇晃晃，“什么教练啊！这么晚了哪还有教练！”

“是陈教练！”袁铮呵斥道。

“咦？涵姐不是说教练都走了吗？你们喝多了吧！”何翩然歪着头，嘿嘿一笑。

“我看你才是喝的最多的那个！真是陈教练！”许伊看着陈正歌已经乌云密布的脸，仅剩的酒劲儿也醒了，她伸出手一个劲儿猛摇何翩然的肩膀，“快醒醒！”

眨了眨眼，何翩然确认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陈正歌，她头还是晕的，看见陈教练的第一反应竟是兴奋地挣脱开袁铮和许伊，一把扑了过去，抱住陈教练的胳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教练！教练你看到了吗！我是不是超厉害的？”何翩然笑容满面容光焕发，发际都是被汗珠粘腻住的碎发，“电风扇转的哪有我快，电风扇会捻转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