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的时间,她大部分学习的都是这种控制的技巧。
“那是要在恰当的时候放慢速度吗?”何翩然问道,她觉得这并不难。
“你试试看。”伊维特不说别的,笑着伸手一指冰面,“在圆形接续步的时候,每次滑过面向裁判的一侧,慢下来做我给你设计的动作,表情和上肢都要到位,同时脚下的速度绝对不能超过你压步前的启动速度。”
何翩然点点头,开始尝试。
启动很快,速度很好,深刃高速让她有飞翔的感觉,可当马上就要进入裁判员近距离视野时她慢慢减速,速度却不能像快起来那样收放自如,一旦用力,她立刻便在冰面上踉跄,跌倒后整个人顺着惯性甩向另一侧的挡板,重重撞击。
伊维特嘴角噙着一丝笑慢悠悠滑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看你比赛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会这么被自己甩出去,你姿态那么优雅,突然摔倒一定很有趣。”
“确实……还很疼……”何翩然晃了晃站起来,揉两下大腿外侧,“根本做不到。”
“当年我也像你一样,喜欢追求速度,但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在高速和低速间切换自如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我可以不避讳的告诉你,直到退役,我仍然没有认为自己克服了这个困难,但我希望你可以。”伊维特伸手拍拍何翩然的肩,“从小我就被人夸赞为天才,但其实与你和夏天相比,我知道自己还差的远。所以我相信,我无法完成的技术难度你一定可以做到,要是让我失望的话,编舞的价格可会越来越高。”
“那成功了可以打折吗?”何翩然眼中一亮。
“你实在太天真可爱了,”伊维特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呢?”
……
之前在加拿大站,她把训练成果带入比赛,但效果不如想象中理想,只是别人没看出来她有刻意的减速,这些微妙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让节目更加鲜活,并不是简单表面能看出的技巧。
陈教练也帮何翩然分析过,专门加强了对刀刃控制的技巧,现在她在冰面上施展起速度的变化已经有些心得,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失控摔倒。
适应场地结束后,梁冬露已经把何翩然包里所有许伊带的零食吃光,何翩然走过来抆汗的时候,她正大快朵颐仅剩的巧克力,抬头眨眼,一脸迷惑不解,“师姐?你为什么要减速呢?”
何翩然当即愣住。
关于练习减速,除了陈教练和许伊没人知道,但梁冬露只是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她速度的变化了吗?
“是啊,我想在速度上更收放自如,也是对用刃的训练。”何翩然回过神来笑着解答,随后说出自己的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在快到裁判席的时候会摆刃,很明显的。”梁冬露咽下一大块巧克力,褐色蹭上她的嘴角,“师姐?为什么啊?滑的快不好吗?你和教练都说我滑行慢,我想快还快不起来。”
“快了可以慢下来,但慢是永远追不上慢的,你要先练好滑行,速度很重要,至于我……我也是尝试一下,毕竟这是别人从没有做到过的事情。”眼前浮现起伊维特说出那句时的情景,何翩然轻声说道,“运动员当久了才会知道,对自己失望是这世界上最值得厌恶的事情。”
梁冬露完全没有听明白何翩然的话,她先是若有所思,随后又专注于巧克力最后的残躯。
回酒店的路上,何翩然感慨梁冬露对花滑本身的敏感,她忽然想起来,在训练时,她会强调编舞当时的动作是什么样的,这种最初的模仿当然是奠定基础的关键,然而在她这个年纪,自己是没有办法这么记清楚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善于观察也是一种非凡的天赋。
何翩然决定回去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陈教练,让他为梁冬露好好培养一下这方面的本领。
第二天中国杯热闹开幕,简短的开幕式后,女单短节目的比赛马上开始。
门票早就在开赛前一个月销售一空,不止是国内,许许多多外国的冰迷也来参加,他们大部分都是冲着何翩然来的,因此她一上场便受到空前欢迎。
这赛季的短节目《吟游诗人》一亮相便好评不断,大家都说看着像一个风扇,可实际上又是另一个所有人都未曾谋面的她,甚至是用同样的主题乐器——竖琴,何翩然展现的也是和奥运赛季自由滑完全不同的风采。
这种利用相同风格却截然相反表现的大胆做法也更让冰迷为之倾倒,他们赞颂何翩然的表现力已炉火纯青,足以驾驭各种风格。
“你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称呼你吗?”赛前,再次见到林凡,她神秘地笑着说,“他们叫你‘冰语者’,这比女皇厉害多了,要知道,荣誉的光环或许会随着时间黯淡,可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美好诗篇却永远能让人吟诵,这才是对你最高的评价。”
何翩然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在站上最高的荣誉点后再得到这样的评价,在短节目比赛时,她发挥之出色令人惊叹,观众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赛后许多国外的评论员也都表示,当竞技体育中的各个艺术项目向高难度一路狂奔的时候,却有这样的运动员再次将艺术摆在了众人面前,让所有人意识到,美,也是运动的一部分。
何翩然看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飞机上,报纸很轻,拿在手里却很沉,她想对林凡说,这才是对她最高的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我坚信~天才是有很多种的~嘿嘿~
☆、第113章
这次收到的布偶何翩然选了几个最喜欢的带回北京,又选了几个可爱的准备送给许伊。
多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了解,何翩然当然知道许伊的口味,果然,她带回来的娃娃许伊都很喜欢,爱不释手。
看许伊心满意足地把布偶摆好,何翩然钻进被窝准备睡觉,突然许伊叫住了她,“等等,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许伊递过来的是一个兔子的布偶,毛绒雪白,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长长的耳朵自然下垂,几乎和整个布偶一边长,做工精致的裙子上有个口袋,何翩然仔细看才发觉,口袋里有张叠了好几层的纸条。
“是你冰迷写得祝福语吧?”许伊猜测,“打开看看,要真是的话,我可不能夺人之美。”
纸条就是一般的便签纸,展平后,两人第一眼就看到右下角印着a公司汽车品牌的logo。
“你做代言人那家汽车?”许伊顿了顿,将纸条上的话读了出来,“谢谢你的邀请,美妙的演出,我与母亲一同祝你世锦赛取得好成绩。林森。”
语句简短,用词精炼,还真是符合他这个人的气质。
何翩然这才想起之前给过林森和他妈妈两张自己比赛的亲友票,她给出去后还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每年中国杯她都能拿到几张,一般都是给家里让妈妈分配,可因为比赛异地原因,票也总是浪费。这次她除了给妈妈外又留了两张给林森,原本是感慨他在上海对运动员理解的那番话,但她真的以为他说自己母亲是自己冰迷只是左右逢源的客气话,却没想到,林森真带着母亲来看自己比赛。
“这人是谁啊?”许伊拿着纸片反复端详,“字挺好看,你认识?”
何翩然简单说了下前因后果,许伊点点头又说道:“那这个娃娃我就不要了,留给你,以后你还要靠他的公司出国编舞,记得和人家说句谢谢。”
“上哪说谢谢?”何翩然无奈笑了笑,“通讯方式都没留过,只能等到下次公司找我履行合同的时候再说了。”
这个兔子最后放在了何翩然的床头。
回来训练后,何翩然对陈教练说了梁冬露的事情,陈教练也有点惊诧,“你说她真的看出来了?就在你训练的那一会儿?”
何翩然点点头,“从我开始尝试这种训练开始那么多人都没有察觉,只有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