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半夏的脚倏然停住,虽然心里隐隐的还是有些心疼夏钧尧为了她这样绞尽脑汁,可她就是拗不过自己心里那种被骗的不爽感觉。
虽然停住了脚,却转过头去,不看夏钧尧。
夏钧尧伸手拉住了阮半夏的手,看着阮半夏的目光愈发灼热,“夏夏,就算我不当这太子,我们这一辈子也不能真的幸福的在一起,我知道,孩子的事,在你心里一直都是阴影,你永远也忘不掉,也不会真的原谅我……”
“当初是我亲手端着堕胎药给你喂下去的,虽然你心里知道,我是不想失去你,为了你好,可那也是一条生命,是我们的孩子,你怨我,你怪我,甚至你恨我,所以你才不愿意理我。”
想到那段时间阮半夏的冷漠,夏钧尧的心都痛了。
他呼了一口气,“夏夏,既然那毒不是不能解,不管用尽什么手段,我也一定会拿到解药,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我想这一辈子,我们都没有遗憾,我更想……为我做的事赎罪!”
他的话,让阮半夏真正的明白了,当初打掉那个孩子,他也很难受,也很心痛,可他为了阮半夏的命,他甘愿冒着被她恨的风险,也强迫的打掉了那个孩子。
但,他心里却一直没有原谅他自己,他恨他自己的无能,恨他自己不能保护好她和孩子,所以……所以他用尽手段,为的只是给她找到解药。
阮半夏眼里水光闪闪,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夏钧尧的眼睛,亮的像那夜空里的星星,“尧哥哥,你告诉我,如果没有解药,上一次在殿前,老头给你赐婚,你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夏钧尧失笑,“那时候,我本就不知道还有解药!”
阮半夏破涕为笑,为自己的话感到尴尬。
夏钧尧抬手抆掉她脸上的眼泪,笑得如三月的春风吹在绿枝上一样,暖暖的,“夏夏,后面这些事不过是随机应变生出来的,我当时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骗你的,等拿到解药,你不让我做这太子,不让我做皇帝,我什么都依你,但是,现在,我必须要继续做下去!”
只有位高权重者,才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灭大梁,谈何容易!
阮半夏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她刚才也只是听见夏钧尧那些话,心里不高兴而已,现在话说明白了,阮半夏心里瞬间舒服了。
抬起手揉了揉夏钧尧的俊脸,她笑问,“以后不用戴面具也可以了吗?”
夏钧尧低笑,“你想让我戴吗?”
阮半夏皱眉,“戴那个劳什子干什么?我相公可是整个大祁最俊的男人,我就喜欢那你这张脸。”
夏钧尧眼皮跳了跳,“喜欢这张脸……?”
阮半夏怔了一下,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张脸这么好看,我就想时时刻刻都看见。”
夏钧尧心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跟她纠结,转身,屈下膝盖,半蹲在阮半夏身前,“上来。”
“嗯?”阮半夏看着眼前宽厚结实的背,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夏钧尧轻轻笑,“好久都没有背过你了,想背你回家。”
阮半夏心里一股暖流冒了起来,整个人幸福的冒泡泡,她一点也不跟夏钧尧客气,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跑起来,一下跳在了夏钧尧的背上。
夏钧尧身子微微颤了颤,却稳稳的接住了阮半夏,感觉到阮半夏双手环过了他的脖子,他侧眉,斜睨了她一眼,“淘气!”
阮半夏咬着唇就笑出了声,“尧哥哥,好久都没有跟你淘气了,你就让我淘气一回嘛!”
夏钧尧笑,就只是笑。
时间是一个让人容易淡忘的东西。
可夏钧尧还是想起了,许多年前,那那破旧的村里,他飞奔进阮半夏家,将她背在身上,一路狂奔的样子。
那时候,他是真的,真的很怕,他怕那个女孩会死在他的背上,所以,他不顾一切的使用轻功,一路疾驰,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时隔多年,再背着她的时候,身边繁华,处处透着生机,她还像当年一样,会对他生气,会望着他笑。
真好。
不管再过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他都要像现在这样,背着她走下去。
漆黑的夜,静悄悄的,在一处房屋的拐角处,叶俊生躲在那里,看着前面背着一路欢笑的两个人,心中一阵怅然。
即便当年他没有参军,即便当年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永远也看不到她这样幸福的笑容,听见她那样放肆的笑声。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介入了夏钧尧和阮半夏之间,而不是夏钧尧介入他们之间。
有些事,像流沙,一旦在心里经过,便会流下痕迹。
第二天,皇帝没有早朝,夏钧尧穿戴着太子的官府上了殿,代皇帝主持早朝。
他将昨夜魏经年叛变的事说了以后,惩治了那些投降的将士,却并没有说要将魏经年灭九族。
这时候,魏经年之前那些政党纷纷站出来,揭发魏经年的罪状,从挪用国库的银子到卖官位,每一件都让人嗤之以鼻。
最后,那些大臣们竟纷纷跪下,像夏钧尧求旨,灭了魏经年九族。
夏钧尧站在殿前,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大臣们,失声冷笑,“魏经年做了那么多的事,你们究竟参与了几件?”
底下顿时一片静匿,大臣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吭声。
夏钧尧没有戴着面具的脸,露出一丝鄙夷,语气更是冷得让人打颤,“魏经年得势的时候,你们趋之若鹜的围了上去,现在魏经年倒了,死在了本太子的剑下,你们就开始对他的家人落井下石,如果真的要查,真的要定罪,你们以为你们有谁逃得了!?”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饶命啊!”
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吓得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哪里还有往日的微风。
夏钧尧皱紧眉,沉重的叹了口气,“大祁朝堂上就是有你们这些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的东西,才会如此败坏!”
这意思,让人一听就明白,他要开始整理朝纲,要将那些墙头草,没有主见,见利忘义的人全部清除掉。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人心惶惶,就怕夏钧尧拿自己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