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驷伸手在瑶夕血肉模糊的腰背上按了按,满意地听见了一声闷哼,下手不算轻,而且也没有把人打死。她看向四个婆子:“本宫让你们打多少板子?”
为首的一个穿灰色薄衫的嬷嬷立马说道:“回皇后娘娘,您让我们打六十个板子。”
“那你们刚才打了几个?”
她头上渐渐地冒出冷汗:“回皇后娘娘,是……是……”
“六十一个,既然多出了一个板子,那你们就欠她一个板子,一人去领六十个板子吧。”领兵打仗那么些年,秦驷最讲究令行禁止、军纪严明,像这样多打了一个板子的事情,在她帐下发生,都是要受罚的。
秦驷不再理会这些婆子,转身往回走,“你们抬着她进来,本宫有话要问。”
瑶芷这才发现,几个瑶字开头的姐妹已经全回来了,此时正一声不吭地站在角落,那里是太阳最盛的地方。
有个机灵的宫女搬了椅子跟着秦驷往殿里走,走到了阴凉的大殿里,又放在秦驷身后,妥帖地服侍她坐下。
秦驷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看见她的脸,她恭敬地弯着腰,悄无声息地站在秦驷身边。
秦驷来了一点兴致:“你,抬起脸来给本宫瞧瞧。”
听见秦驷的话,那个宫女才跪了下去,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长的很是讨喜,大眼睛,鹅蛋脸,梳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双环髻,脸上点缀了两个小小的酒窝。不过在遍地美人的后宫,这样的容貌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
秦驷看了两眼,便点点头,示意她退到一边。
她也机灵,什么也没问,更没露出不满的表情,就如同别的小宫女一样,束手站到一边。
秦驷这才看向殿中跪着的几个丫鬟。
“瑶夕说她找不到你们,跟本宫说说,你们一早上都干嘛去了?”
秦思在秦国公府的时候有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瑶月,瑶夕,瑶芷,瑶伊,四人跟着秦思来到皇宫之后,就变成了秦思身边的四个大宫女,现在她们是秦驷的了,可是对于她们四人,秦驷并不是很满意。
甚至是有些不满的。
先不提秦驷她自己死没死,但是秦思是肯定死了的。
秦思死于某种□□,秦驷懂医术,即使她现在,还时不时的会心律不齐,头晕,胸腔发闷,这些都是中毒的征兆。
一个新婚的皇后,谁会下这样的毒手?谁又有胆子,又有机会下毒?
只能是她身边的人。
可是皇后死了,能顶什么用呢?
肯定不是后妃,她们若要下手,不会选在昨天,秦思被抬进宫的日子,皇上再对她不上心,也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秦思留下的那些记忆太杂太乱,她记忆里清晰的事情好像就只有衣食,要不然就是别人欺负她的记忆。
她懦弱又胆怯,连丫鬟都可以任意地打骂她。
除此之外,秦思的记忆再无其他。
秦驷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手中无兵不说,还要在这后宫里和众多女子争抢一个君侍,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以前听见有两女争一男的事情她都是当笑话听的,现在这事情轮到自己身上了,她觉得这一定是报应。
“没有人想说的吗?”秦驷放下手,扫视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个个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秦驷此时真想拔出剑来,将这群女不女男不男的给斩于剑下。
女子这般作态,跟那些男子有什么两样?甚至比有些男子还不如!
秦驷的目光愈发冰寒,硬生生让被她看着的几人打了一个寒战。
瑶芷觉得这压根不像是三伏天,那如同一块冰锥一样划过自己脊背的目光,膝盖底下一点一点爬遍她全身的寒气,恍然让她觉得自己如同跪在冰天雪地里。
刚才还觉得这套衣裙太厚,怎么现在,又觉得它太薄了呢。
瑶芷尽量伏低身子,希望能泯然众人。
但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趴着,根本跪不起来,她恐怕实在泯然不了。
“皇后娘娘,今天奴婢一早起来,就去御膳房催促小、皇后娘娘的吃食,但是御膳房的奴才却四处推诿,所以奴婢才耽搁到现在。”一个穿着粉紫色如意束腰裙的丫鬟开口了,她是瑶伊,瑶伊没有抬头,反而磕了两个响头,好像是要以此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一样。
瑶伊年纪不大,桃花眼,小蛮腰,相貌极佳。她与秦思的性格很是相似,都是受人欺负了不敢吭声的,秦思或许是见瑶伊思自己吧,因此将她要了做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但瑶伊自从来到了宫中,倒像是翻身当了主子一样,一言一行中,都透露出十分的嚣张气焰来,只有在秦思面前,还是那个懦弱的瑶伊。
秦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依旧在看自己的手。
太嫩了,这样的手,要拉起千石弓,需要多长时间?
恐怕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上辈子她用了三年时间,这辈子,恐怕十年还不止。
十年时间,够她再打出一个天下吗?
“皇后娘娘,奴婢是被小李子叫去见皇上身边的沈德宁,他说今儿午时,皇上会到娘娘殿中用膳。”见到瑶伊已经说了,瑶芷便在她后头做了这说话的第二个人。秦思今日实在太让她惊惧了,她几乎想不起来曾经那个懦弱的秦思是什么样了。
“我……”剩下一个瑶月犹豫着开口,她相貌普通,也最是忠厚老实,但她也不够机灵,所以秦思并不是很喜欢她。
秦驷终于放下手,看向她:“怎么了?”
瑶月身子一抖,惶恐地说道:“奴婢今儿去了尚宫局,您昨日嘱咐奴婢要把咱们殿里的名册拿过来……”她说到一半停住了,随后瑟瑟发抖,不敢再说下去。
秦驷却了然:“怎么?名册没有拿到?”
瑶月答道:“是,尚宫局的人说,咱们殿里这几日太乱了,还没有拟名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