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我还想问问,元先生也就罢了,顾先生那里……”卢阳明转头问,“你觉得顾氏会怎么办?”
“我找的是顾先生,又不是整个顾家,有什么怎么办?”萧欥反问。“当然是顾先生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卢阳明略有吃惊,然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是,看顾先生的样子,像是面热心冷。对他看不上的,恐怕连个好脸色也不会给吧?”他说着,就把手一摊,“但反正不干我事,就像你说的那样办吧。”
萧欥点点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怎么,你要睡了?”卢阳明好容易站直身体,眼睛里却露出了促狭的光,显然想到了别的方面。“那行,我就不打扰你好事了!”说着,他就从窗口翻了出去,一眨眼便不见了。
萧欥默默地瞪着那扇呼呼往里灌着夜风的窗户。果然,放个人精在身边就是不好,什么都被猜出来了!
吐槽归吐槽,萧欥还是站起身,推门出去了。
因为事情谈得很顺利,元光耀比他设想的时间更早地回到了别院。往常这个时候,元非晚已经睡了。不过因为要监督元非永写大字,她便推迟了些。
所以,当元光耀拴马时,元非晚刚打算就寝。但听到楼下的动静,她想了想,便重新点了书房的灯,等她爹上二楼来。
“阿晚,还没睡?”元光耀远远地见书房有光,走近以后又灭了,还以为女儿已经睡下。此时看见灯又亮起来,他颇有些惊讶。“是不是阿耶吵到你了?”
“没,”元非晚回答,“我刚想睡,您便回来了。”她瞧了瞧元光耀沾了些枝叶的外衣,“您可要喝点热汤暖身?”
“这么晚了,就别忙活了。”元光耀不在意道。“既然你还醒着,便和阿耶说几句话再睡吧。”
元非晚正有此意,但她闻到了元光耀衣上沾染的酒味儿。“您还是用一碗解酒汤吧,不然明天起来头疼。”
元光耀从来拗不过女儿,这时见元非晚坚持,也就不再反对。“还是阿晚你心疼阿耶。”他夸奖道,略有些感慨。不过,他现在并不想提家里的那些糟心事。更准确地说,他觉得他已经快要甩掉那些糟心事了。
元非晚低声唤谷蓝去楼下厨房,这才折身回来,坐在元光耀身侧。“阿耶说的什么话呢?这不都是女儿该做的?”
元光耀欣慰地笑了,伸手抚了抚女儿鬓边落下的碎发,替她挽好。什么金银财宝加官进爵,都没他女儿一句话更令他熨帖。“晚上的事情,十分顺利。阿耶猜想,今年除夕,咱们家肯定就能过一个团圆年了。”
元非晚眼前一亮。太好了,她想了两个月,终于定下来了!虽说现在距离年底还有些时日,但有指望总比没指望好得多!“殿下应了咱们?”
“没错。”元光耀道。“不过岭南离长安十分遥远,殿下又得先回凉府,要不我觉着会更快。”
元非晚点了点头。萧欥当然不可能直接从岭南回长安。演戏演全套,他要回长安,一定得光明正大地从凉府出发。“女儿明白。”
“等到回去,阿耶之前欠你的,都会补上。”元光耀又道。
元非晚可不乐意听到这话。“世叔也是开玩笑的,阿耶您怎么能当真呢?”
“因为确是阿耶亏欠于你。”元光耀道,十分惭愧。“若阿耶早些知道家里的事情,便不至于叫你吃了这许多年的委屈。”
元非晚张了张嘴,没法反驳。
虽然老夫人和二三房欺负元非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说实话,她受的苦也就是一穿过来身上已经长了的水痘。
可这话不能说。
但话再说回来,就算只是水痘,她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还有,就算之前的那些苦她没受,却还是被元非晚受了……
哼,既然他们已经确定要回长安,那也该对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动手了!那些奇葩,难道还留着带回长安过年吗?
想着这些,元非晚适时低头,掩过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狠光。
见女儿沉默,元光耀更是愧疚。“阿耶向你保证,以后再不会出以前的事情了!若有谁想欺负你,除非他们踏过我的尸体!”
这誓言发得狠毒,元非晚吓了一跳。“阿耶,话可不能乱说!”尸体不尸体的,如果有,也该是那些极品的!
元光耀拉起她的手,安抚地拍着。“阿耶就是这么说说。但是,阿晚,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得告诉阿耶,好吗?”
“阿耶,您这话已经说了好多遍了。”元非晚忍不住指出这点。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好吗?
“如果你都老实告诉阿耶,阿耶又何必一遍一遍说?”元光耀道,语气竟然有些哀怨。
这就有些夸张了,元非晚默默无语。她早该知道,她爹是个女儿控!“可是最近,确实没人欺负我。”她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但如果阿耶你想知道的话,女儿倒是有些关于之前水痘的消息。”
元光耀刚喝了不少酒,本已经有些困倦,闻言瞬时精神一震。“真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儿上午。”元非晚也不掩饰。
元光耀急了。“昨儿上午的事情,你今夜才想起来说?要不是阿耶多问了一句,怕是你又不说了吧?”
“那怎么能呢?”元非晚道。“遭罪的是我,我怎么可能想着一直遭罪?不过是我看着阿耶事务繁忙,便想等您闲下来再说。”
元光耀回忆了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关心则乱。
昨天搬家,萧欥就找上门。今早老夫人又来闹事,整个人忙得团团转。元非晚找不到时间告诉他,也是自然的。而且,元非晚之前的确和他说过,不愿意再忍下去这样的话。
“现在大事定了,赶紧说吧!”他迫不及待地道。
元非晚便将她从江婆嘴里掏出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爹。但当然了,对她怎么让江婆招了的方式,她轻描淡写带过去了。末了,她下了个简单的结论:“照女儿的猜想,会在永郎衣服上抆水痘脓液的,二房节夫人绝对跑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三叔三婶那边……”
“不会是光进和三弟妹。”没等她说完,元光耀就打断道。“绝不会是他们。”
元光进的品行他还不清楚?虽然不事生产,但一颗头脑全扑在风花雪月上,追求遗世独立的清高姿态,想得到这种腌臜手段才奇怪!至于张婉之,她既然能让元光进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也定然不是这样的人!
见她爹强烈反对,元非晚心里便有了些谱。“瞧祖母和二婶对我避之如虎的模样,想必她们也做不出。这么说起来,这事只能是节夫人做下的了?”
听到“避之如虎”时,元光耀不虞地皱眉。
这个他也看得出来——早晨元非晚打扮得美如天仙,皮肤上一点瘢痕都不见,老夫人和黄素都不敢离她太近,可见怕死到了极致,确实不太可能做这种事。
但是,因为从江婆那里知道元非永的脏衣服会送到元非晚院子里,二弟的小妾才在那些衣服上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