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们脸上的神色,元非晚就知道她们已经想到了。“既然迟早要来,晚来不如早来。所以我说,就怕她们不来。”
水碧和谷蓝悟了。两人一起点头,又异口同声地道:“婢子一定小心!”
“左右她们能想出的办法也就那些,”元非晚随意道,“到时候见机行事便可。”她连长安兵变这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难道还不能对付那些平素里就在后院里掐掐的女人?她们再怎样,也不可能拉一支大军对付她吧?
虽然水碧和谷蓝还有些因为全然陌生的人和环境而带来的隐忧,但看见元非晚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就落回了原处。
上次南宫长公主府上,她们也是第一次去;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让她们大娘轻松摘得头筹?这么想想,不过是个普通的登高游园活动,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人难道能比长公主殿下更威风不成?
想到九月时高处的风已经有些凉,水碧又去找了一件孔雀蓝的牡丹团纹刺绣披风出来。虽说她们大娘才貌双绝,不差这点衣服点缀,但考虑到要去的是乐游苑,可绝不能在众女中被其他人比下去了!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细心的举动。因为帝后要带着几个儿女去乐游苑过重阳的事情,已经小幅度传扬开来。不大肆宣传是安全起见,而只在几个亲王和女眷中流传的事情当然不会传到元非晚耳朵里。
倒是几个从三品及以上官员得到了消息,便各自回去告知家人,想谋求举荐的或者想嫁入皇家的,都好好准备着。虽然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万一有见面机会呢?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对吧?
萧月宁也在去的亲王和公主之中,不过驸马并不在列。重阳节当日,她一早就进了宫,打算陪着母亲妹妹一同出去。
对此,皇后很是受用。
因为长乐公主萧月珺今年十六,已经指给了安东都护薛清泰的长子,就差选个好日子嫁出宫(其实没定日子就是因为前头萧欥的正妃还八字没一撇)。安东都护府近年主要职责就是对抗盛朝东侧的高句丽和东北的黑水部落;论战斗强度不及西北,但和西北一样的是,它离长安也相当遥远。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这次重阳就是他们一家齐聚的最后一次重阳了。显而易见,这个一家只算帝后和帝后亲生子女,不包括其他妃嫔。
“你是有心了。”皇后欣慰道。“早上出来,冻着了吗?”
“没什么,才九月呢。”萧月宁满不在乎地道。“不过若是您觉得有必要,那就让暖绣给您多带一件披风吧!月珺也是!”
萧月珺和萧月宁的长相有六分相似,不过更文静些。她在皇后的四个子女中是最小的,什么都不用考虑,自有哥哥姐姐解决,面上的天真还未完全褪去。
此时听到萧月宁提到自己,萧月珺便抿嘴而笑:“阿姊明明只是关心母后,可别没事儿就找我当垫背的。”
“就你机灵!”萧月宁拿小手指点了点妹妹的额头,佯怒道:“我可告诉你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给我憋死在心里!”
萧月珺嘴一撇,便走过去,拉着皇后的袖子摇晃。“母后,你看,阿姊都敢当着你的面凶我了!”虽然她这么说,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皇后努力地想板起脸训一下萧月宁,但气氛不够,还没绷住就笑了出来,破功了。“得得,你们俩还不看看事情都准备好了没有?赶紧的,别叫太子妃那边干等!”
作为女眷,李安琴也和皇后一行一道儿出宫。然而亲生女儿和一个不怎么中意的儿媳妇,这亲疏远近立刻就出来了。
所以皇后那么说,萧月宁和萧月珺都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去催底下的。等上车的时候,姊妹两人更是一起挤在皇后的凤辇里,母女三人拉起帘子说体己话。
“母后,我刚才在你那里看到好多美人卷轴!”甫一上车,萧月珺便好奇地问。“全长安的贵女,怕是都在里头了吧?七哥真是好福气!”
皇后听了,只笑。“又不是所有的都能娶回家,那叫啥福气?而且,那里头还有老七其他兄弟的侧妃……原本这事儿可不归我管!”
这言下之意,就是无故增加工作量了。萧月珺不特别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然而萧月宁却很明白。“要我说,母后,您也不必太费心。”
“你们父皇把这事儿交给我,我能糊弄过去吗?”皇后道。她才没那么闲着没事干,但皇帝那里必须给个交代啊!
“父皇让您统筹组织,这没错;但父皇可没说,除了老七和老八,您必须要给所有亲王都指个侧妃啊!”萧月宁道。“哪儿能那么凑巧,每个都能找到适合的?”
皇后一听也是,便点了点头。“但也不能不做,不然他们都说我这个皇后是故意苛待人!”
“话是这么说,但若是您给老二老四选侧妃,不管再用心,怕是都落不了好处!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为什么要干?”萧月宁又道。
老二秦王老四江王都是阴贵妃所出,而阴贵妃和皇后叫了几十年对台,从未消停。这时候,自然无论皇后做什么,都讨不了好。
这种明争暗斗,就连萧月珺都知道。此时听姐姐这么说,她点头附和道:“就是这个道理嘛!”
皇后想了想,眉头略微皱起。“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阴贵妃也不可能指望您给她挑儿媳妇,心里应当自有打算。”萧月宁凑过去,给皇后仔细分析,“那您只要看看,她到底想要谁。若是身家门第都一般的,就顺水推舟过去;若是她眼界太高,您便把人指给太子哥哥好了!”
这明面上是争儿媳妇,实际上争的是姻亲关系所带来的支持和后盾!
皇后一听就笑了。“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说。若是给安琴听见了,她怕是要恨死你。”
萧月宁不以为然。“她可是李相的孙女,自然知道怎么做才对太子有好处。若是她连这个都看不透、又或者忍不了,这太子妃,我看也不必做了。”
这话说得直接,但皇后深以为然。做到她这样的位置,尚且不能随心所欲,还得每隔三年给皇帝后宫采选新人。若是李安琴现在连给太子塞几个嫔妾都无法接受,以后怎么母仪天下?
萧月珺听得似懂非懂。虽然结果到底怎么样她不知道、也猜不出,但若是给他们这里增加助力,那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此,话说回来,七哥哥的正妃,有人选了吗?”
萧月宁一听就笑了。“怎么,着急了?迫不及待地想去安东都护府了吗?我可是听说,那薛清泰的长子可是仪表堂堂、英姿飒爽呢!”
“我哪有!”萧月珺脸一红。“阿姊,你坏!”她说着便要去打萧月宁,萧月宁直往皇后身后躲,姊妹俩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好啦,好啦,这还是在车上,外面还有人看呢,都注意着点。”皇后好容易把两人分开。随后,她回答萧月珺道:“还早着呢!你刚才不是看到了画像吗?那画像还没收齐!”
“还没齐?”萧月宁一听,脸上的笑容减去几分。“十五过后到现在,也有二十来天了吧?”
皇后点头,想起一件关键的。“你上次不是和我说,元司业的女儿既貌美,又有才吗?我便一直等着,心想总有让我在宫里先看看模样的一天。结果,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其他人的陆续交上来不少,却偏生没有她的!”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皇姑和太子妃也认可了!”萧月宁即刻搬出来两个助力。“至于为什么元家娘子迟迟不交画像……”她想了想,便笑道:“怕是她长得太美,画师也呆住了!”
这种理由一听就是瞎扯,皇后没忍住瞪了大女儿一眼。“时间没到,我不好催。只是,你告诉我这个,后面却没有了……你是故意吊着我的胃口吗?”
“母后,女儿怎么敢!”萧月宁急忙讨饶。“不如这样吧,女儿找个可靠的画师去,先给元家娘子画一幅交上来!”
皇后要的就是这句话。至于元光耀和元非晚自己想不想要,她是一点儿也没想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臣子愿不愿意的份儿?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她道,略有些埋怨,“可不能再让我等个二十余天!”
“女儿知道了!”萧月宁立马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