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爹。”孟彤交代了陈四等人一声,让其帮忙照看父母,然后就匆匆往长街另一头挤去。
可供四辆马车并排而行的长街上,街心处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人们指着中间位置指指点点,却没见有人肯帮忙把人送去医馆。
孩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从人群中间传出来,让人闻之心酸。
“让让,麻烦让让……”孟彤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定睛看去,一颗心就不由沉了下去。
地上歪躺着一个女人和女孩,女孩躺在女人的不远处,脸朝下趴着,头上凹进去了一块,地上白的红的流了一大摊,一看就是没得救了,也不知是摔的还是被马踢的。
那女人则侧躺在地上,满脸满身都是血,她受伤后显然还在掂记着那个受伤的女孩,在地上艰难的爬了一段路,留下了足有两三米长的血痕。
难怪这么久了,也没有人帮忙送医。单从女人身下的血泊看,肯定也是没救了的。
这一刻,孟彤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受。
从第一次遇到那对兄妹时,她就隐隐有种感觉,感觉她与那对兄妹还会再见。
在客栈里再次看到他们时,她因为不想多惹事端,也选择对他们兄妹视而不见。
可现在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和女孩,以及跪在女人和女孩身边绝望嚎哭着“娘,妹妹”的男孩,她却后悔了。
孟彤自认没什么主角情节,也不觉得自己还魂而来,这个世界就得围着她转,可却会忍不住想,她要是能早一点伸手帮忙他们,这一对兄妹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快让让。”
也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人群呼啦啦的散开,四个捕头打扮的人挤进了人群。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家的?”官差这一喊,边上围观的人立即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孟彤听着围观的人左一句“陶家大爷”右一句“赵家小姐”的说着经过,目光紧随着两个官差移动。
两个官差上前翻了翻地上的女人和孩子,起身时都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回同伴身边让亦庄安排人过来拉尸体。
一个官差看着跪在尸体旁嚎淘的男孩,怜悯道,“就只剩下这一个了,去陶家和赵家都通禀一声,看哪边原意收留他。”
两个官差分头去陶家和赵家报信,另两个官差则驱赶人群散开。
孟彤看了眼那似天塌了般,仍自嚎淘不停的男孩,沉默的转身回到父母的轿旁,让陈四等人起轿去陈家客栈。
遇上了这么件事,孟大和春二娘的注意力被分散,一时也顾不得悲伤了,皆提着心等着看事情的结果。
到了陈家客栈,孟彤把父母托给陈掌柜照看,又叮嘱孟大和春二娘在客栈里别走开,这才转身回到街心处,站在街边远远的看着,等待事情结果。
等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忤作跟着亦庄的人来了。
忤作检查了女人和小女孩身上伤,从随身的木箱里拿出条旧布巾,一边抆着手,一边走到官差身边。
孟彤练武之后耳聪目明,就听到那忤作用一副谈论天气的语气,很是随意的道:“那孩子的头被踩烂了,看形状是被马蹄踩的,至于那女的,胸腹的肋骨断了三根,看那女的吐的满脸血,肯定是断骨刺进肺里了,还有她的右肩骨也碎了,看那痕迹就是被马踏的。”
一个官差往地上呸了口唾沫,啐道,“得,那马的主人罪孽大了,一下就踩死两个,等着把牢底坐穿。”
为首的那个中年官差却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对那官差低声训道,“这事可没那么简单,你小子经的事还少,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依我看,这人死了也是白死。”
中年官差说完,有些怜悯的转头看向那个呆呆跪在尸体旁的男孩,“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就是这个小的,要是没有人相救也是活不长的。”
“头儿,你是说……”那挨了训的年轻官差也跟着看向尸体旁的男孩,眼珠子转了转就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
中年官差叹了口气,看着被亦庄的人抬上板车的尸体,沉声道,“咱们撞到那陶家大爷跟随赵老爷出入府衙也不只一回两回了,若非赵家有人撺掇,那陶家大爷又怎么休弃赵家的大小姐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众官差和忤作皆恍然大悟,原来这事儿还牵扯到了赵家后宅里的阴私之事。
“最毒妇人心啊……”忤作叹了一声,把抆手的布巾塞回随身的木箱里,跟一众官差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280不敢帮
亦庄的人拉走了尸体,清理了街上的血迹,那男孩却仍一动不动的跪着,似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事情了一样。
眼看午时日头毒辣,那中年官差于心不忍,上前跟那男孩说话,可那男孩却似聋了一般,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扯他不动搡他也不理,弄得那官差也没了兴致,施施然走回街边躲太阳去了。
“头儿,赵家的人说……”赶去赵家报信的官差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只是他一眼看到了街上跪着的那个男孩,声音立时就低了下去。
孟彤竖耳倾听。
就听那官差道:“……那赵家管事说他们夫人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赵氏被陶家大爷休弃,让赵家颜面扫地,赵老爷一早就发下话来,不会再管她的死活,所以这事儿他们赵家不会管。”
孟彤听的心头一沉,目光不由就落在街中还呆呆跪着的男孩身上。
那边的几个官差也是怜悯的看着街中跪着的男孩,那中年官差无奈道:“等,等三儿从榆木村回来,看陶家那边怎么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未时末,那去榆木村的官差苦着一张脸道,“头儿,那陶家本就是榆木村的外来户,据那榆木村的村长说,陶家大爷中了进士后就派人来把他家的两亩薄田和房屋都卖了,爹娘也都接走了。”
那官差说着大喘了口气,抹了抹汗才接着道,“那榆木村的人听说赵氏和女儿在城里被马给踢死了,都还挺热心的,小的看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却硬凑出了四五两银子来给赵氏办后事。”
那官差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布袋递给中年官差。
那中年官差掂了掂入手的布袋,沉甸甸的。
这一袋铜板满满都是榆木村人对赵氏和两个孩子的同情和怜悯。
一众官差不禁对还跪在街上的男孩怜悯不已,一人低声问,“头儿,这孩子要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