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忙进忙出的捣弄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将孟彤的卧室收拾的有点儿样子了,春二娘从箱子里翻出枕席和被褥给孟彤铺床。
孟彤见她忙得开心,便也不阻止,只跟青黛提醒了一句:明天就有布庄的人过来给大家量身裁衣,所以收拾衣物时,那些厚棉袄之类的衣物就不用再一件件拿出来了。
青黛闻言就不由心疼,想着那些新做的细棉袄子可都还没上过几回身呢,可她也知道自家小姐有本事,如今他们又住进了这么个大宅子,以小姐对夫人的孝顺程度,夫人以后肯定就是穿金戴银享,坐等着享清福了。
青黛点头应了声“是”,转身去找春二娘说话去了。
眼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孟彤便拿着笔墨写了张还需采买的家具清单,然后就转去海裳院里看了看。
清风的行李不多,也就两箱衣服,一箱被褥和一小箱书而已。
海裳院的正房里卧室、书房都有,一应家具也都俱全,清风只用将书摆到书架上,再将要换洗的衣服搁进衣柜里就成了,几乎不用怎么收拾。
孟彤见他这里这么轻松,想着凌一那边肯定也早就收拾好。因为他当初来找她看诊时,就只带了几张银票,连换洗的几件衣服都还是让客栈伙计帮他去买的现成的,后来还是春二娘看不下去了,春节前给他赶制了一身细棉袄的袍子。
漫步来到敬和堂,孟彤才走到院子里,就见凌一从榆钱树上飘然而下。
“都收拾好了吗?”
“都已经差不多了。”孟彤晃晃手里的纸,道,“至于缺少的家具,明天让阿忠先去相熟的木匠那里看看,要是有现成的就拉回来,没有的话就只能多花些时间订制了。”
凌一带孟彤去前院找耿天忠,才知道这两夫妻放着诺大个宅子不住,竟然一直窝屋在门房后头的小屋子里。
家里人口少,房间多,孟彤也没想过要如此苛待下人,便让耿天忠夫妻从门房搬出来,和陈四三人一样,就在前院各自选个院子住。
“那怎么行呢?那院子可都是给主子们住的地方。”耿天忠两夫妻手足无措的连连摇头,显得非常不安。
凌一淡淡的一眼瞥过去,道:“孟彤现在是你们的主子,她说让你们住哪儿,你们就住哪儿,废什么话?”
夫妻俩脸色都是一白,这才惊觉自己俩人逾越了,慌忙点头应是。
孟彤没好气的白了凌一一眼,转头对耿天忠夫妻俩道:“现在家里人少,实在没必要这么挤着住。”
“再说你们跟着凌一多年,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过几天家里还要再招些人手进来,到时候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住个好些的院子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一翻话说的耿天忠夫妻俩感动不已,想想自己这些年遭遇,差点儿没落下泪来。
孟彤把要采买的清单和银票交给耿天忠,交代他明天去联系布庄的绣娘,午时前后过来给大家量身裁衣,又让他联系伢行的人,带些人来给她挑选。
孟彤准备再买四个粗使婆子,四个八岁到十五岁不等的丫头,两个小厮并两个能抬抬扛扛,干粗活仆役。
回敬和堂的路上,凌一提醒孟彤,“阿忠和阿喜两口子在前任丞相的府里做过管家和管事娘子,人品和能力方面都没什么问题,你要有什么事尽可交代给他们去做。”
“前任丞相的管家和管事娘子怎么会甘心来给你看宅子的?”孟彤吃惊的眼都瞪圆,要不要这么高逼格啊?
☆、346坑爹的典型
“不都说宰相门前七品的官儿,难道给你看宅子,比给丞相当管事还有面子?”
凌一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前丞相因通敌叛国被抄家了,府里的下人也是丞相府财产的之一,所以抄家当天,全都被推到府门前公开卖身,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们夫妻俩,所以就把他们买下来了。”
孟彤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可随即又皱起眉头说道:“为什么我一听到这‘通敌叛国’四个字,就直觉得这里头有阴谋呢?那个前丞相会不会是被冤妄的?”
凌一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又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猜的没错,确实是有阴谋的。”
“啊?!”孟彤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她不会是长了一张乌鸦嘴?随便一猜,就猜中了?
凌一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道:“刘翰文出身十大家族之一的刘家,刘家擅养马,朝庭的战马都是从刘家买的。”
“这刘翰文原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可他的女儿看上了太子,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刘夫人瞒着刘翰文帮女儿设计,让太子在赏花宴醉酒,然后闯进了刘小姐正在更衣的偏殿……”
这简直就是烂泥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孟彤的眸底闪过一抹幽光,不觉感兴趣的微微挑起眉。
凌一以为她不知道皇帝和皇后的关系,还好心解释道,“当今的皇帝和皇后不合,太子为皇后所出,所以皇帝表面上与皇后太子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实则早就视与太子和皇后一派人的臣子为贼寇了,刘夫人和刘小姐此举算是把刘翰文和刘家给坑惨了。”
自打听说了回春堂李家是十大传世家族之一之后,孟彤就特意打听了一下有关十大传世家族的消息,刘家以养马为主业,与军部联系密切,刘翰文可说是刘家在朝庭上的主要代言人。
“刘翰文出了事,刘家不管吗?”
凌一嘲讽的轻嗤了一声,漠然道,“皇帝真要做什么,谁能管得了?据说当日的赏花宴上,皇帝的脸色铁青,可为了维护皇室颜面,还是当众给两人赐了婚,不过回了御书房之后,就把刘翰文送的一方他最喜欢的砚台给砸了。”
孟彤笑道,“皇帝那会儿肯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不炸才怪。”
凌一点点头,继续道,“皇帝视刘翰文为心腹,许多布局都有刘翰文的参与,此事一出,皇帝当晚便命总管太监带着一队暗卫去丞相府,传了明暗两道旨意,明旨是命刘家三日内嫁女,暗旨是赐了刘翰文一颗药丸。”
孟彤眸光一厉,惊道:“皇帝赐死了刘翰文?”
“没有当场死,不过也差不多了,那是一剂能令人痴傻的毒丸,刘小姐嫁到太子府的第二天,皇帝就命人把刘家给抄了。”
皇权至上的年代,君要臣死,臣不死也得死,根本就没法儿反抗。
凌一或许只把这件事当个故事讲与她听,可听着这些事,孟彤的心却止不住的往下沉。
良久,孟彤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摇摇头,将满脑子的繁杂情绪甩出脑海,才道:“那些大家闺秀被养在深闺里,从小到大就一直在学习怎么跟人攀比,怎么跟人眩耀,她们不懂朝堂上的风波诡变,又都被宠坏了,任性妄为到以致连累家族,也是可以预见的。”
见凌一只看着她不说话,孟彤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干笑着转移话题,道,“那刘小姐有好好的正妻不做,偏要送上门给人当小妾,还把自己爹娘给坑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后悔了没有?”
凌一眸光柔软的看着孟彤,微笑道:“那位刘小姐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太子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