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的目光落在为首的娇小少女身上,只见少女头上的丫髻两边别着亮闪闪的银网链,脸上肌肤并不算白,但一双亮而有神的眼睛微微弯起,颊边梨窝深陷,可不就是他记忆里熟悉的孟小神医吗?
“孟神医!”秦永欣喜的脱口叫道,叫完了才回过神来,想起孟彤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了,又连忙双膝一弯,“扑通”一下跪下拜倒,“草民秦永,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起来!”孟彤光听刚才那一声响,都为秦永疼的慌,“咱们又不是不认识,你跟我这么客套干什么?赶紧起来吧。”
耿天忠朗声笑道:“秦兄弟好福气啊,殿下拿你当自家人,你可不能辜负了公主殿下的心意,还是快快起来吧。”
秦永闻言,当初毅然辞去伢行差事时潜藏在心底的忐忑,来到公主府后久等不见孟彤的不安,全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可随即从他的心头奔涌出来的激动,却让他不由红了眼框,不由抹着眼泪哽咽道:“秦永只是一界草民,不敢当公主如此厚待,公主能赏识秦永,草民……草民……”一句话没说完,他便忍不住心头的激动,呜呜的哭了起来。
耿天忠和青薇、青月三人,被秦永哭的不禁面面相觑。
孟彤却是被秦永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话,秦永就说哭就哭,他以前看着也不像是个玻璃心的孩子啊,怎么才大半年不见就这么娘了呢?难道是这一路到洛阳,受了什么委屈了?
孟彤哄春二娘都哄出经验来了,现在哄人还真有一套,上前弯腰亲手去扶秦永,一边柔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快别哭了,你是我特意请来帮我做事的,到了我这里就跟回到自已家一样,以后有我给你做靠山,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就跟我说,可千万别自个儿憋着,知道吗?”
“草民没难事,草民这是激动的……”秦永哽咽着,又给孟彤做揖,“草民谢公主厚待。”
也就是说这是喜极而哭了?
孟彤松了口气,笑道:“那你赶紧把眼泪抆抆,我有事要交代你去做。”顿了顿,又道,“我如今虽然不必出门为人看诊,可一整天也是不得闲的,跟你说完事儿我还得去忙呢。”
秦永闻言,一时也顾不得形象了,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请孟彤进屋坐。
耿天忠给秦永安排的小院虽然不大,但该有的倒也是一样不少。
孟彤在小花厅上首坐下,示意耿天忠和秦永都下首坐下,才对秦永道:“我在各地都买了不少田产,原是打算让你做个大管事,帮我四处去巡视这些产业的。
不过我如今有件要事需人去办,别人我也信不过,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只有交给你办才最为妥当。”
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士为知已者死,秦永一听孟彤如此信任他,哪里还记得几天被冷落的委屈和不安,立即满心激动的表忠心道:“公主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小人定当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此事倒不用你赴汤蹈火,不过却需你全力以赴。”
☆、586田庄
孟彤笑道:“我如今在城中开了两间药铺,再加上皇上赏赐的金银,倒也有了些财钱,我在城郊有一个不小的庄子,田地大概有三百来亩,还有几座不相邻的山是我另买的,以后这个这些就交给你来管理。
最近陈四都在走访洛阳城附近他以前的那些同僚,若是有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咱们庄子要负责接收他们。”
陈四秦永自然认识,那个伤了眼睛,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汉子,原来还一直跟着公主做事啊?
他到了公主府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他们兄弟三人,还以为他们中途反悔没跟着孟彤了,心里还曾为他们唏嘘过,原来全是他想差了。
陈四是伤兵,他的那些同僚自然也都是兵,能从战兵上退下来,还穷的揭不开锅的也只能是伤兵了。
孟彤当初只是个小大夫都能路见不平,不顾危险的救下陶清风,现在成了公主,想来动作也要更大了。
秦永心里已经多少有了数,却皱着眉道:“公主可是要收容那些伤兵?不过这事儿可不好做,咱们费心费力,一个弄不好还会遭人埋怨,吃力不讨好啊。”
“不是收容,是雇佣。”孟彤笑道:“我没想过要白养一群人,就如田文、王七他们,就算只剩下一只手,他们不一样能干活吗?
断了腿的,拄着拐杖喂猪喂鸡,剁则要猪草总是行的,少了只手的,放羊放牛,再不济给果树拔拔草,帮忙摘摘果子,采采蘑菇总成吧?
就是那手腿都缺了的,只要有双眼睛嘴巴能动,看个大门,有人来了喊一声应该总行吧?物尽其用,总有事情适合他们做的,那些人身残了没关系,只要心不残,这样的人咱们就收。”
耿天忠和秦永听得热血沸腾,只觉得孟彤说的好有道理,就连青月和青薇这两个心冷手辣的小杀手,看着孟彤的眼神里都满是崇拜。
“至于那些伤兵的家眷,把老人和妇人们的集中在一处,能动的老人帮忙看顾孩子,妇人帮忙洗衣做饭做女红种种瓜果蔬菜。
四岁以上的孩子全集中在一起,就由大的孩子带着,在庄子里帮看门人传个消息递个信,割割猪草,帮忙种种菜,秋收时下地帮忙捡捡稻穗都是成的。”
孟彤说的虽然都可行,可秦永也没有晕头,立即就指出了重点,“可若是庄子上都收这样的伤兵,那田地要谁种啊?”
孟彤笑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断手断脚的啊,总也有如陈四一样家里人口多,偏田地少,或是因为家里有人被重病拖累,家徒四壁的,这样的人手脚健全,自然就能帮忙种地了。
真不行的话还可以雇短工插秧和收割,平时的照看就让伤兵们两两合作着来,不管怎样总能想出办法来的不是吗?”
秦永听得连连点头,“公主说的是。”
孟彤又道:“洛阳城因为有五城兵马司管束,一般的乞丐是不准进城的,你要做的就是派人注意那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和城中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百姓,若有人卖儿卖女或是自卖的,只要品性好的,就卖下收到庄子上去。”
买人卖人算是他的老本行,秦永点点头,又问起划给自己使唤的人手。
孟彤笑道:“府里就那么几个人,你要多少人手使唤,回头自己去耿管家那里取了银子,去伢行自己挑。
不过你挑的人不能住在公主府,全都按排到庄子上去住吧,要是庄子上房屋不够,你就让人多建几间,要多少银子做了帐目到耿管事那里去报就成了。”
秦永一听顿觉压力巨大。
敢情他就一个光杆司令,要人没人,要东西没东西,啥事儿都得自己来啊?
秦永抹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说:这孟小神医成了公主也还是没变啊,这喜欢当甩手掌柜的毛病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
不过有了银子,他倒也不怵办不好事。
虽然他在洛阳城人生地不熟的,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有银子好办事,先去伢行买几个洛阳本地的仆役跑腿的,再让人去街头巷尾与小摊小贩套话,要是有公主说的那种人家,趁早就人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