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由于洗三礼的特殊性,高煦夫妻不能参加,反倒是皇后是必须参加的,后者是国母, 想当然是现场身份最高者。
这教纪婉青如何能放心,虽说万众瞩目之时,对方未必敢动什么手脚,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儿子是自己的,她悬心是肯定的。
坤宁宫与东宫间隙谁都是知道,但这些都不能摊到明面上的。别的不说,单单皇后要抱抱孩子,何嬷嬷等人能拒绝吗?
肯定不能的。
“殿下,你说如何是好?”纪婉青越想越煎熬,秀眉不禁蹙起。
“青儿莫要担忧,洗三礼孤早就安排好了。”
高熙怎么可能让她操心这事,他早就做好应对准备了,只是妻子生产后力竭,这两日常常昏睡,才没机会告知于她。
“孤今日一早面见父皇时,便说了天气严寒,为稳妥计,请父皇赐下御医,届时候在洗三宴上。”
其实,这些托词大家都明白,但昌平帝却不会拒绝。毕竟,安哥儿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皇帝不会去为难自己的小孙子。
出于某种心理,昌平帝不会主动相护,但既然高煦开口了,他没敷衍,当场很爽快地赐下两名御医,届时候在洗三宴现场,以备不时之需。
不要小看御赐这两个御医,意义很大的。
首先,就是皇帝口谕的震慑作用。昌平帝既然赐了御医,还一次赐俩,那意思其实很明白的,就是不希望有人在洗三礼上弄出幺蛾子。
这个有人,暗指哪个人,其实不难明白。
皇后母子能有今天,皇帝大力扶持占据首功,她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悖逆皇帝的意思。
其次,不要少看御医的能耐。他们本事是足足的,虽深谙各种皇宫当差之道,和稀泥装糊涂时时有,但责任一旦分派到个人头上,你就会发现,他们能耐大着呢。
药物之流的危害,基本可以排除了。
“青儿,孤还拜托了姑祖母,洗三礼上她会照应着。”
高煦话里这位姑祖母,就是安乐大长公主。她辈分高,身份也足够尊贵,最要紧还得皇帝敬重,即便是皇后,她也完全不畏惧的。
大长公主自太子幼时起,便很关照东宫,双方关系历来不错,高煦一开口,她便立即应下了。
“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
既有御医在场,还有大长公主照应,纪婉青一颗心便放下了九成,立即便大松了一口气。
高煦轻抚她的发鬓,最后补充一句,“孤还命林阳领人,暗充小太监候着,以确保万无一失。”
“你莫要操心这些事,如今你好好歇着,把身体养回来,才是首要差事。”
妇人产子损耗尤其大,月子里调养非常要紧,这关系到日后身体健康,他可不允许妻子费心劳神。
高煦垂眸看她,爱护怜惜,“快歇了吧,天色不早了。”
“嗯。”
纪婉青应了一声,她也困了,悬心的事一旦放下,阖目须臾,便陷入梦乡。
高煦则下床看了看儿子,见安哥儿睡得正香,两个乳母精神抖擞候着,这才放了心,又压低声音嘱咐两句。
乳母们何曾见过皇家有如此恩爱的夫妻?见太子殿下毫不忌讳入产房,拥着太子妃就睡,心下啧啧称奇。
不过,这些都与她们不相干,照顾好小主子才是正理,忙恭敬应下,不敢怠慢丝毫。
高煦回身上了床榻,替妻子掖了掖被角,也一并阖目休息。
清宁宫欢欣鼓舞,后殿气氛安乐祥和,而坤宁宫则恰恰相反。
皇后自觉最近一年诸事不顺,从柳姬那破事开始就走了霉运。丽妃容妃,这两个抢夺宫权的贱蹄子还没打压下去,又出了鞑靼可汗遗失信笺之事。
现在信笺还没找到踪影,这边东宫太子妃居然一胎得男,顺利诞下皇长孙。
“娘娘,我们王妃娘娘也坐稳了胎了,先前太医不是也说了吗?是个男孩呢。”
说话的是皇后乳母胡嬷嬷,一见主子不悦,忙低声安慰着。
东宫有自己的心腹太医,坤宁宫当然也有,这太医姓冯。然而事实上,冯太医当时并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有太子妃怀孕在前,皇后很心焦,魏王妃刚诊出喜脉的时候,她便连声询问冯太医是男是女。
当时胎儿月份太小了,太医其实不大能确定,只是主子问得急了,他也只得硬挤出一句,“看脉象,更似男胎。”
不过,这话里的不确定性,已被皇后直接忽略了,变成儿媳妇怀的是男胎。
至于太医后面诊断的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因为他本人也不敢再吭声。
“即便是个男胎,也不是皇长孙了。”
皇后听了乳母的话,眉心稍松,不过心头依旧憋闷得难受。
皇长孙是头一份,后面再诞下男胎,待遇就差很远了,单单看如今昌平帝的态度,就可窥一斑。
皇帝历来忌惮东宫,如今这孩子出生,进一步巩固了皇太子位置,按照他往常的行事作风,应该极不喜欢这个孩子才是。
但昌平帝并没有,他虽没有主动出手护着这孩子,但太子出面求赐御医,他还是很大方一次就给了俩。
要知道,这御医不仅仅是御医,他们大力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这也是皇后之所以如此憋闷的原因,昌平帝此举,直接告诉坤宁宫,不许在洗三礼上出手。
皇后对自己母子的靠山还是很清楚的,皇帝不许她动,她还真不敢乱动。万一被认为是挑衅皇帝威严,结果谁也担不起。
但要让皇后就这样放弃,她不甘心,洗三是最好的机会,小婴儿没有父母在场护着,错过这次就不会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