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曹氏咄咄逼人,霍芷潼只微微一笑,“二婶此言差矣,祖父多年征战,给家里攒下家底不少,即便按规矩分了家,二房也不能短了吃穿。”
是啊,纪祖父能干,按京城分家规矩分了三成,也是大富户,怎可能半年就嚷着没了吃穿?
曹氏一噎,她能说公爹攒下的家底,几年就被夫妻糟蹋大半?余下那部分,大侄子分家铁面无情,多一分不给?
他们已不是超品候家了,可惜奢侈惯了,努力减还是耗费甚巨?
曹氏今日不过刻意穿旧衣罢了,她新衣裳还是做的,毕竟日常吃喝穿不过小头,花费多的是其他。譬如,纪宗贤爱附庸风雅,爱出门买买古画古董的,母女几个也要添上佳首饰等。
曹氏反驳不了,脸色忽青忽白,霍芷潼恍若不见,继续不紧不慢道:“我昨儿才进门,若有什么情况说得不对,请二婶见谅。”
是啊,她昨天新嫁,现在是会亲宴,曹氏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大喜头上,你哭丧着脸干什么?
不软不硬的话暗藏机锋,霍芷潼笑意盈盈,不见半点不悦,余光若有似无瞥了何太夫人一眼。
大孙子媳妇会亲宴被搅糊,你这祖母就干看着?
明明霍芷潼说话温和,笑意微微,偏何太夫人就听出别样意味。
她浑浊老眼一扫,心头一凛。
这个孙媳妇是个硬茬子!
她就知道,那个八字不合的大孙女,就不会给她选个合心意的孙媳妇。
纪婉青是当今皇后,何太夫人趋吉避凶,不敢泄露分毫不喜或不满,但这并不代表她表里如一。
不过不管如何,她现在却不能不接茬。
“老二媳妇,今儿什么日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分家时该给你们的,都尽给了,余下的不干你们的事,你们也莫要惦记!”
一直眼皮子微微耷拉,状似人老耳聋的何太夫人反应敏捷,登时大怒呵斥,二房现在能倚仗的就只有这老太太,曹氏赶紧请罪。
婆媳一个骂一个请罪,很是热闹,人数稀少的纪氏宗亲女眷鹌鹑似的,不敢掺和进去。
霍芷潼端坐一旁,含笑旁观了片刻,才不慌不忙打圆场,毕竟这是她的会亲宴,过了她面子也不好看。
插曲结束后,就没有出过幺蛾子了,不过气氛多了些异样,察觉孙媳妇太不好拿捏的何太夫人,即使强撑笑脸,也有些不大自然。
霍芷潼恍似不知,等散宴后,她与夫君把老太太送回延寿堂,才折返主院。
“你做得对。”
回到屋里后,夫妻坐下,纪明铮挥退下仆,与妻子说话。
他单沉默不语,气势就将纪宗贤压得死死的,前面风平浪静。不过靖国公府在他牢牢掌控中,后面发生的破事,他也马上就知悉了。
二房现在已折腾不起浪花,偏一棒子打死不合适,只能让他们偶尔出来恶心恶心人。
先对霍芷潼的表现给予十分坑定,接着他严肃地道:“你是靖国公府当家主母,无需顾忌任何人。”
他纪明铮的妻子,站在自己家中,不需要受任何人掣肘。
一句话,就给霍芷潼打了一剂强心针。
“后宅家务现由荣叔掌着,你这几日有了闲暇,就接过来。”
纪明铮让妻子接掌中馈,霍芷潼点头,“定不负夫君所托。”
夫妻俩还不熟悉,他尽量放缓声音说话,随后又嘱咐一句,“祖母喜静,你也要打理家务,请过安便罢,莫要多打搅。”
说起何太夫人,纪明铮眸底闪过一抹幽光,祖母这半年的些微变化,他不是不知道,不过些许疥藓之疾,他没放在心上。
早有了心理准备不是,因此哪怕心里更疏远,表面也一如寻常。
不过如今看来,老太太似乎有越来越左的趋势。
这是父亲的生母,也是疼了他二十年的祖母,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做什么,只不过,纪明铮唇畔还是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道。
霍芷潼心照不宣应了。
瞥见他唇角的笑,她忽然有些难过,不为什么,只为她认为,英雄不该遭遇这些。
出身武将世家的她,尤其知道他们的不易,保家卫国,甚至为国捐躯,只是若他们在外或身故后,家小还要遭遇一再压迫,这让人情何以堪?
此情此景,实在很让人难受。
心头有憋闷,霍芷潼罕见脑子一热,竟做出一个从没心理准备的动作,她纤手探向前,握住他放在高几上的一只大掌。
他立即看过来,她盯着他的眸子,很认真道:“夫君无需在意他们。”
你还有真心在意你的人,譬如,皇后娘娘。
纪明铮听懂了,笑意浸入眼底,“嗯。”
他反手一握,将那只玉白纤手牢牢握在掌心。
这一天过后,夫妻间相处多了一丝默契。
日子晃眼过去,夫妻虽新婚,但各有忙碌,纪明铮公务不少,霍芷潼则忙着熟悉夫家,接掌中馈。
靖国公府人口简单,就三个主子,她在阁时学过各种知识,也实践过,如今上手不难,很快就将家务打理得整整有条。
日常基本没啥烦心事,何太夫人顾忌大孙子,碰过几次软钉子,太婆婆威风没抖起来,就暂时偃旗息鼓了。
夫君地位高,小姑子是皇后,外甥是太子,赴席饮宴也没有欺生的没眼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