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骑马沿路向平川而去,半路上遥遥看到了华宝暄的身影。
华重锦抬手示意,夏扬忙下马牵着马躲到了路旁林子里。
华宝暄在匆忙赶路,这个时节,夜幕降临时还是有些凉的,可是他却跑出了满头大汗。
天色已晚,不远处的离州城在黯淡的天光下变成了一片苍凉的剪影,看上去很近,却怎么也走不到。
路两旁是桑麻地,随着天光越来越黯,林子看上去黑黝黝怪吓人的。他时刻保持着警惕,只要听到点风吹草动,便机警地躲到林子里,生怕再被人抓回去。
军营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每日里要绕着训练场跑三圈,听说后面还要给他加到十圈,那岂不是要把他累死。
这次怎么也要逃回去,好生求求祖母,再不要去军营了。
华重锦隐在林中,瞧见华宝暄迈着沉重的步子从道上走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逃跑也不晓得偷匹马。”
眼见他去得远了,华重锦和夏扬才从林中出来,慢悠悠骑在马上,在不远处遥遥跟着华宝暄。
当华宝暄筋疲力尽赶到城门前时,天色已近夜半。
城门早已关,他缩在城门外欲哭无泪,忽想起东山脚下还有一座别苑,但实在没有力气走过去了,只好在城门外高喊,希望守门的兵士放他进去。
华重锦实在听不下去了,示意夏扬过去。
“小公子,别喊了,我送你回营里吧。”夏扬下马走到华宝暄跟前说道。
“夏扬?”华宝暄回头看到夏扬,再一抬头,见六叔骑在马上,正垂了眼瞧他,登时吓得一激灵,抖着唇说道,“六……六叔,你……你们,何时找到我的?”
夏扬低声说道:“我们一直跟在小公子后面,你走得倒不慢啊。”
华宝暄原本累得快瘫倒在地了,这会儿倒来了力气,抹了一把泪哭喊道:“六叔,你太不厚道了,既然要抓我回营,怎么不早点抓,白白让我走了这么远。呜呜呜~……”
白让他跑了这么远,累得他都快灵魂出窍了。
华重锦懒得跟他废话,只说道:“跟夏扬回营,月底你祖母六十大寿,若你好好跟着冬眠训练,届时我会好好考虑,派人接你回府。”
“当真?”华宝暄双目一亮,随即嘟嘴道,“可我都到城门了,今夜就让我回府去歇一晚吧。”
“不行!”华重锦口气决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华宝暄不甘心地嘟囔:“每日里绕着训练场跑圈有何用?”
华重锦冷笑:“怎么无用,若非每日跑圈,你今日能徒步到这里?”
华宝暄想想也是,他都没觉得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
“六叔,说好了,让我回府给祖母过寿。”华宝暄殷切地望着华重锦,无论如何,只要能见到祖母,他就能想办法求的她心软。
华重锦何尝不知他的心思,只冷着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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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图终于绣好。
以禅命红绒和紫线将绣品落绷,挂在墙面上,向后退了几步,细细打量。
这是她在锦绣坊接活后的第一件大绣品,长六尺,宽三尺,虽然还没裱糊,但挂在室内,顿时感觉满室花影摇曳,芳华繁盛,仿若能闻见花香。
倘若室内有蜂蝶,恐怕早已飞到绣图上了。
周菱和陆妙真凑到牡丹图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于自己之手。
周菱道:“这恐怕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绣图了。”
陆妙真轻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好的开端呢。日后恐怕你会绣出更多这样的绣品。”
周菱看向以禅:“真的?”
以禅微笑着点点头:“记得华小姐说要月底交活,可是今日?”
“梨枝一会儿来取绣品。”红绒说道。
正说着,听到楼下张兀喊道:“小姐,有人找。”
她们皆以为是梨枝过来了,待到下了楼才知,是以禅托带书函给师傅的刘砚。他方从京城回来,带来了沈三娘的回函。
以禅忙打开师傅的信函,看完后心情很是激动。
沈三娘在信里说,她年岁愈长,愈感觉应当将刺绣技艺流传下去,以禅肯收徒教习,她甚欣慰。她又说,世间如今并无关于刺绣之书卷,她原想着之,但她虽精于刺绣,也识字,但无奈文采不够,每提笔总觉言辞过于累赘,或词不达意,深以为憾。倘若以禅能将刺绣之道落于纸上,当为利于后人大功一件。
沈三娘还在信函中将她近年来新研制的针法配以图形描述了一番,又听闻她在做成衣生意,便将今年春夏京城贵族小姐们流行的衣裙款式画成图附在后面。
以禅扫了几眼图样,很是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针法来自于《绣谱》一书。
第29章 孔雀花笼裙
除了传统的襦裙和百褶裙,还有两种以禅从未见过的留仙裙和花笼裙,据师傅说这是今春时兴的新裙,式样别致,看上去优雅飘逸。纵然她们常穿的襦裙和百褶裙,从细节上也分出来不同款式,色泽之多、图案之华丽、样式之新颖,也让以禅忍不住惊叹。
“一样出一件,今夏也出不完。”陆妙真欣喜地说道。
周菱使劲点头,虽说她起初跟着以禅是为了谋生,如今是真的热爱上刺绣了。
“紫线,这些你可以都裁剪出来吗?”红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