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间,时候也不早了。
琉璃和红绒到厨房里做了饭过来。船上厨房简陋,也没什么可做的,简单的一荤一素两道菜,配了一道鲜鱼汤和几碗白米饭。
以禅吃罢饭,便与红绒一道回了舱房。天色已不早,红绒燃亮烛火,铺好了被褥,以禅便坐在灯下看了会儿书。
忽听有叩门声传来,两人俱惊了一跳。红绒走到门前问:“是谁?”宋霄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是我,宋护卫,有事要见谢小姐一面。”
以禅蹙了眉头,示意红绒开门。
门外暮色正浓,河面上水雾氤氲。
以禅看到门外并非宋霄一人,还有一个身着兵士服饰的人与他并肩而立。以禅还未看清那人是谁,便听红绒惊呼了一声:“你是……”
那人却伸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闪身入了屋。
“是谁?”以禅起身走过去,却在看清那人面貌时驻了足。
竟然是华重锦。
他穿了一身普通兵士的军服,腰间配剑,原本就冷峻的他在这身打扮衬托下,越发有一种让人战战兢兢的气势。
“你不是有急事过两日才会回离州吗?”惊讶之下,以禅径直问了出来。待反应过来话已经出口,再也收不回去了,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不明摆着告诉他自己曾打探他的消息吗。
华重锦闻言唇角轻勾,凤目中隐含笑意:“原本是要过两日才回的,出了点岔子。”
萧傲和赫连雪城已离开吉州,华重锦原以为那些刺客已经罢手回了北戎。然而,今早一直在暗中寻找这些刺客的兵士发现了他们的落脚之地。华重锦便亲自率人过去打算将其一网打尽,岂料,缉拿住的人数不对,为首之人并不在其中。
华重锦已经从俘虏口中知悉,那人绰号夜影,武艺高强为人歹毒,他生怕夜影混上了渡船,便乘了快船乔装赶了过来。
红绒问道:“你说的便是将小姐撞到水中的那些刺客吗?他混上渡船,莫不是还要对小姐不利?”
这事华重锦并不能肯定。
但他生擒了那些刺客,夜影势必对他怀恨在心,以禅又是他未婚妻,这些刺客在吉州潜伏这么久,不可能不知此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容以禅有一丝闪失。
红绒有些害怕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都督。”那刺客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们这些闺阁女子怎能不怕。
宋霄见状安慰道:“不用担忧,有都督在,就怕他不来,倘若他敢来,便让他有命来无命走。”
“倘若那夜……夜影进来了,都督如何知晓。不如,都督就宿在这屋中吧。”红绒看了以禅一眼,颤声说道。
华重锦正有此意,在舱房内转了一圈,便命宋霄将门口的四格屏风摆到床榻一侧,正好将卧榻和床榻隔开。
“我在卧榻上歇着,红绒,你将这账幔换成不透光的。”悬在床榻上的是轻纱账幔,人在床榻上,一举一动俱都能透出去,屏风不大,并不能完全遮挡住。
以禅没说什么,到了性命攸关之时,有些事也顾不得了。她命红绒开箱,翻找出一件织锦账幔,蔚色绣底,账顶绣着金鱼戏莲的图样,四边分别绣着粉荷花纹。
红绒挂好账幔后,宋霄便退了出去。
如此,宋霄和其他兵士暗中守在前门,华重锦宿在卧榻上,守着后窗。
华重锦似乎怕以禅不自在,早已和衣躺在了卧榻上,他将宝剑压在枕下,合眼似是睡着了。以禅示意红绒送了一床被子过去。
她坐在床榻上,将发上钗环一支支卸了下来,乌亮的发便倾泻而下。她只脱了外裳,与红绒一道和衣躺在了榻上。
第68章 缠枝紫薇花...
在谢府时,红绒与紫线都歇在偏房。今日以禅生怕又晕船,便让红绒与她同居一间舱房,以防万一有事好唤她。
这会儿华重锦来了,红绒便有些不自在,留下似乎不妥,然而若她离开,小姐与华都督还未曾成亲便同居一室似乎更不妥。红绒左右为难时,以禅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留下。
以禅命红绒吹熄了烛火,躺在了床榻上。
自然是睡不着的。
熄了烛火,舱房内一片黑暗,眼睛看不到,耳朵便格外灵敏。她能听到外面的水声,隐约也能听到华重锦的呼吸声,很轻。
夜太静了。
很奇怪,只不过多了华重锦一个人而已,以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连呼吸都屏着,生怕华重锦听到了,更是不敢翻身。她晓得练武之人耳力极好,总觉得她弄出的任何响动他都能听到。
舱房的窗子不算大,清幽的月光透光而入,映得舱内光影朦胧。待到双眼适应了黑暗,能看清账顶的绣纹了。
她静静躺在榻上,默默数着账顶所绣的金鱼。
一条、两条、三条……
红绒自然也睡不着,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小姐,你怕不怕?”
论理听闻有人要刺杀自己,是应该害怕的。然而,以禅方才还真没感到恐惧,此时红绒问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正常。
或许是因为有华重锦在,她居然觉得莫名心安。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他当做最信任的依靠。
红绒却是怕的,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着颤音。
“红绒,不如,你到陆妙真的舱房去吧。”她方才忽略了,刺客的目标是她,红绒与她在一起,确实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