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谦冲她们竖大拇哥,笑嘻嘻说:“真了不起。”慧永头一仰,作一副“小意思”的样子,音希调皮上来,也学慧永把头一仰,却没留意脚下,差点滑倒,幸得卓谦和慧永眼疾手快一边一个拉住她,可是慧永被她一带,往旁边栽去,被一眼关七的邓跃大步跨过来一把托住,旁边是一道水泄,约有十几米深,慧永惊得脸色发白,邓跃安慰她:“好了,没事了。走山路的时候记得要低头看路,看风景要先停住脚。”
慧永抬头看了他一眼,邓跃微笑着拍拍她的肩。
越走越容易觉得累,隔一个小时就歇一阵,饿了吃点巧克力补充体力,刚开始的笑语喧天慢慢低沉了下去。
到了三点钟左右,他们停在竹林边上休息,邓跃和卓谦几个男生过去砍了几根很粗的竹子,绑在背包上,然后进军最后一段路。
到了山顶湖边,已经爬了六个小时,虽然也歇了不少时间,音希和慧永早已显出差距来,两人扔了背包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那边男生们休息了一下已经在搭帐篷,她们俩还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岳敏和周英华拿了水给她们,慧永抢先一步拿了岳敏手中的水壶,音希只好接过周英华的,岳敏挤眉弄眼地看周英华,他只好翻着白眼看她。
男生们却已经开始做晚饭,只见他们把两节粗粗的竹子从中间的竹节横劈,留下一节完整中空,另一节则劈去一半,然后洗净中空,放进糯米、红枣、腊肉、水蚕豆和辣椒,再灌进泉水,用洗净的竹叶封住口,另外几个男生已经在几块大山石间起了火,竹筒便竖着放在火边烤。
岳敏从背包中取出在山脚摘的丝瓜,削了皮洗净了削成一片片放在盛了水的锅里,居然还有人带来新鲜鸡蛋,竟没被压破,磕了进去,加了盐花和一点油,吊在火上煮。
音希和慧永看得目瞪口呆。
竹筒糯米饭很香很香,丝瓜蛋汤很香很香,音希和慧永觉得这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天气果然很好,月亮已经升起来,星星明亮得不得了,一颗一颗清晰地缀在丝绒般的夜空中,山顶的空气清新中带着一丝丝寒意,仰躺在软软的山顶草地上有一句没一句闲聊,只觉得真是美透了,舒服透了。
渐渐的,大家都不再出声,仰望夜空,心头一片空静,仿佛洗去了所有浮躁。
一缕歌声不知从哪里传来,“y”。虽没有恩雅那般纯美轻灵,却因了斯时斯境,令人心随意动,随歌声低翔山间天际。
音希微微侧过脸笑着看曾慧永,曾慧永抱着膝坐着一动不动,身后的星光月色那样亮,衬得她惊心动魄地美,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第19章 十五(上)
《二月初一》连载第三期
柳源打完球回到宿舍,正准备去洗澡,看到姚启德筋疲力尽地走进来,直接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把脸盆放到一边,好奇地走到床前看他,姚启德神出鬼没已经颇有一段时间,好几次问他去哪里了也不回答,一径嘻皮笑脸地说:你管好自己吧,还有哦,有空管管英儿。他也就懒得理会了,姚启德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做事做人都头头是道的,除了缺少点儿急智,还有,时常有些出人意表的行为。
他刚走近床前,就被吓了一跳,姚启德衣裳的下摆一溜儿红黑色,象是血迹似的,伸手捻了下,果然是还未干透的血,柳源便用力推他:“喂,喂,你干什么去了?”
许是听出柳源声音严肃紧张,姚启德很给面子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柳源低声问:“你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衣服上都是血?”姚启德坐起来看了看衣摆,皱着眉头:“我都没注意到。”三下五除二脱下来扔到一边,照旧躺下来唉了一声:“累死了。”
柳源一脚踹过去。
姚启德倒嘿嘿笑起来:“没事啦,街上一群流氓打群架,警察来了就扔下一地受伤的跑了,我和几个人搬着把他们抬到医院去,不小心沾上了。”
柳源这才松了口气,拿了脸盆去洗澡。
晚上的时候姚启德倒讲起在医院里看到医生处理伤者的情形,眉飞色舞的,说:“那些人,刀子砍身上都不叫痛的,医生往伤口一倒药水,吱哇乱叫,真是……爽!”
柳源笑着摇头:“要不你试试?”
姚启德鄙视地说:“国难当头,有本事去前线,好好地打群架,害得平民百姓鸡飞狗跳,我还嫌医生手轻了呢。”忽然兴致勃勃地说:“柳源,不如我们去学医吧。”
柳源已经习惯了姚启德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性,笑而不语。
姚启德说:“我觉得学医真挺好的,治病救人,在哪儿都需要,特别是现在这个世道。”
姚启德和柳源的功课都在中上偏上,柳源更好一些,但姚启德人更懒散,如果肯勤奋用心,考医学院并非难事。
柳源本来以为姚启德只是一时兴起,哪知道从那天晚上开始,姚启德跟换了个人似的,真心用功起来,并跟好几个老师打听哪里的医学院好,甚至有到国外医学院留学的念头。下了课也不象从前总是神出鬼没了,拿了书在教室里看。晚上时不时游说柳源一起去学医。
柳源开始有点不大习惯这样的姚启德,不过习惯这种事情,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和陆雁农现在偶尔见面,大多在学校展览栏,那里人不多,大家都是一边看展览一边小声聊天,他们这样也就不瞩目了;有时在画室,学校里的周老师据说是个相当有名的画家,陆雁农现在跟他学画,柳源因为书法很好,周老师也挺喜欢他,两人偶尔会一人作画一人挥毫呆上一两小时。
小小少年,这样已经都很满足。
一年以后,姚启德当真考上了北京的医学院,而柳源也考上了上海的商科学院。
再一年以后,陆雁农中学毕业,出乎意料地放弃了继续进学。
柳源其实一早已经知道陆雁农的决定,陆雁农告诉他,她的祖父母都是中医世家出身,她自幼跟随他们生活,也自幼承习家传,未能行走便学中草药辨别,回家乡后更常随着祖父母各地行医,因祖父母体健,竟几乎走遍南方各省。后来她一边上小学,一边继续在他们身边学习,因她自幼聪颖过人,小小年纪,已经能独立看诊,当然,都是一些不重的病症。
陆雁农祖父母只有她父亲一个儿子,却在学医上完全没有天份,也没有兴趣,倒是对经商很有天份,十几年来把陆雁农祖父母开设的大药堂发扬光大,买下大半条街的商铺,或自营其它行当,或出租。而家传的中医只得陆雁农在学。
“我也看过各个大学的学科。”陆雁农安静地说,“我想,我还是回家乡去跟爷爷奶奶学习。而且,我还可以继续跟许先生习画。”陆雁农习画,便是许先生给启蒙的,周老师曾经为此专门去拜访过他,据周老师说,许先生是隐居乡隅的大师。
但是柳源还是觉得可惜。他已经在大学学习生活一年,深深觉得那种环境的不可多得。但是也知道陆雁农放弃的一部分原因。
陆雁农的祖母身体已经极为不好,她要回去帮助祖母做一些事。
柳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上学念书本就没有年纪分别,你还小呢,以后我供你读大学罢。”
陆雁农闻言,忽地璨然一笑,如净雪初融,澄清双目带了淘气,落落大方地点头:“好!”
☆、第20章 十五(下)
这便是一个许诺与应诺了,虽然两家早有婚约,但这是陆雁农头一次明确的表示。柳源心中欢喜无限,笑着看着她,陆雁农本不以为意,可过了许久,她转头去看他时,仍见他笑盈盈地看她,似乎看不够的样子,怔怔地对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红了脸,定了定神,才道:“你快点把这幅字写完吧。”
他们仍在画室里见面,但陆雁农既已毕业,以后再来这里也不大容易,更何况她已决定回乡。
柳源也红了脸,静下心来把那幅字写完,大约是心情特别好的缘故,这幅字写得龙飞凤舞,似乎也看得出欢喜来,他左看右看,抬头见陆雁农忍俊不禁的神情中带了促狭带了一丝羞涩,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陆雁农闻言敛了笑,静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家里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