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恬不知耻地回以一笑,“谢良媛已经怀疑青竹的身份,她吩咐青竹用她手上能掌握的传递消息的资源,帮谢良媛传递出西凌皇城双缘拍卖行,将拍卖消失了六百年的女娲玉舞人的消息。结果,青竹被这聪明的小丫头给卖了,她前脚去办差,谢良媛后脚就让南宫茉和周舟跟踪。而属下,顺藤摸瓜,根据南宫茉和周舟查到的结果,大体分析出青竹背后真正的主子。”
“谁?”
“皇上,这回,您真要开眼界了。”燕青故意顿了一下,笑得一脸兴灾乐祸,“是南宫醉墨,啧啧啧,这绿帽戴得可真美。”
“也在情理之中,能在朕暗卫的眼皮底下,埋下暗哨,也只有南宫醉墨。”
“但属下不解呀,南宫醉墨怎么会派人去保护谢良媛?如果谢良媛是他的骨肉,怎么可能会养在谢家,别说是一个女儿,就是儿子,以南宫醉墨如今的羽翼也足以守护。”
“所以,谢良媛决不可能是南宫醉墨的骨肉,但他依旧派出死士,护了谢良媛十年,还默认让茉雨离源源不断地将上等的野山参送到谢家老太婆手上,啧啧啧,皇上,属下建议你颁一个最佳继父给南宫醉墨,以彰显两国友好!”
兰天赐揉了一下有些酸痛的太阳穴,“查出南宫醉墨埋在西凌各处的暗哨在何处,给朕揣了它,至于南宫的那些破事,朕实在不感兴趣!”
“是,奴才给皇上跪安了。”燕青尖着嗓门嘻笑一声,语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谢府,钟氏行苑。
周玉苏从楼道突然滚下来时,宝瓶尖叫一声,本能地扶着栏杆避开,眼睁睁地看着周玉苏翻滚着直落到一楼。
宝瓶脸色惨白,看到仰躺在地板上的周玉苏侧着脸,面纱已落,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漠然地看着她。
心底一凉,忍不住再次惊叫出声。
宝瓶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一楼的丫鬟仆妇,虽然今晚各房的丫鬟都被调谴到谢良媛的碧慧阁帮忙修缮打扫,但钟氏这里,还是留了三个看顾。
三个跑出来时,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周玉苏,也吓得尖叫出声。
寝房里,刚经历了肘关节移位矫正的钟氏听了动静,唬了一跳,她方才不是派宝瓶去给周玉苏落胎么?这么这会人还在这?
一时间,也顾不得疼痛,马上走出寝房,循着声,走到楼道口,一看,双膝就软了下去,若非一旁照顾的宝笙扶得快,没准,也是一头裁下。
“大夫,快来,快来,有人摔了……”钟氏频频抽了几口冷气,不明白,好端端的,周玉苏怎么会在她的楼里摔倒。
孙大夫一听,懵了,今天这是赶上什么日子,一个一个轮着摔?
孙大夫与两个医女顾不得手中的忙活,急急忙忙地出来,走到楼道边一瞧,心道:完了,这是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先把她抬到堂里面前。”孙大夫一边下楼,一边对站在一旁手无足措的丫鬟道:“别光站着,都帮帮忙。”
钟氏猛地一个激灵,想起周玉苏肚里的孩子,急急嚷道:“把她抬到我的寝房,其它人,不要看热闹,今晚事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宝瓶,你搭个帮手,别站在那犯傻。”
“哦,哦。”宝瓶懵懵憧憧地应着,脑子里始终晃着一个画面,她刚才看得很清,周玉苏明明走了上去,可她突然转身,还对着她一笑,然后,一脚悬空踩了下去。
宝瓶抬头部,两个医女各抬一只脚,费了一番劲,终于把周玉苏抬到钟氏的寝房。
钟氏关紧寝房的房门,除了宝瓶外,其它的丫鬟连同宝笙都给她轰了出去,她有预感,周玉苏在做一件疯狂的事,如果她不配合,今日谁也别想好过。
转过身,孙大夫已诊上了周玉苏的脉。
钟氏走到榻边,看到周玉苏惨白的一张脸,半张着口,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可那眼睛却极有神,有一种死亡前回光返照的惊心。
钟氏咽了一下口水,瑟瑟地开口,“大夫,您瞧瞧我儿媳,她如何了?”
孙大夫苦着脸,看了看钟氏,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周玉苏,心道:这回要不是喜脉,我回家抱孙子。
可这话能不能说呢?
周玉苏嘴角裂开一丝虚弱的笑,眼角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宝瓶,喘息道:“宝瓶,打开箱子,看看……孙大夫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
宝瓶不敢遵命,拿眼睛询问钟氏。
钟氏早已六神无主,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做。
宝瓶只好依言,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出来。
孙大夫看着,眼睛越瞪越大,时而瞄一眼钟氏,时而瞥一瞥周玉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当他看到铁制的剐子时,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是谁的主意?”
钟氏讪讪不语,只拿眼睛瞧着宝瓶,宝瓶张了张口,带着哭腔,近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无耐地顶了黑锅,“是,是奴婢跟后巷的梅姨学的。她……说,先用捣衣杵把胎根打断,然后,用手挤压肚子,胎儿就会慢慢出来……”
“梅姨,你说的是专门给妓院红楼那些人落胎的梅姨吧,你知道她一年手上有多冤魂么?”孙大夫胡子一翘一翘,气得想破口大骂,眼角不停扫着钟氏,他再糊涂,也不至于不清楚,没有主子的命令,一个奴才敢拿堂堂的谢府少夫人的命来开玩笑。
周玉苏知道自已这一赌是赌对了,可不知为什么,脸上的泪却落得更欢,“孙大夫,我这腹中的孩子……。没办法见光。”
“说实在,老夫上回帮您诊脉时,已经知道是喜脉,可当时大夫人提起了少夫人的信期,老夫就不敢轻易断定。”孙大夫,嘴上说着,手上去不敢闲着,一边让医女出去备热水,一边吩咐另一个医女准备消毒的器具。
所幸,今天因为刚诊治过夏凌月,他所带的东西,还算完整。
“娘,您,你陪医女下去……她们不知……不知热水在哪烧……您下去……。打点……”虽然周玉苏已疼得连吸气都是一种折磨,但看到钟氏只愣在一旁,毫无动静,心底直气得想飞身跃起,抽钟氏一大巴掌。
钟氏看到周玉苏直勾勾带着焦急的双眼,这才会意过来,忙对医女道:“两位医女在这忙着就好,我下去吩咐丫鬟烧好热水。”
钟氏急忙用没受伤的手揪了宝瓶出去,一路上,拧着宝瓶的手臂,咬牙切齿道:“这回要是事情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妥,还好意思在本夫人面前拍胸脯,真是错信了你。”
宝瓶咬着牙,忍着痛不敢吭声。
钟氏到了一楼内堂,把方才三个丫鬟和婆子喊了出来,在宝瓶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冰冷的视线从三人脸上刮过,沉声道:“今日府上发生这么多事,老夫人再禁不起操心,所以,今晚,少夫人在这里摔伤的事,不许你们透出半个字,否则,小心我撕了你们的皮。”
“大夫人您放心,奴婢们不敢多嘴。”丫鬟婆子连忙点头。
“还有,备热水,本夫人和少夫人要沐浴。”钟氏虽然伤了手,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毕竟掌了一年的内宅大权,那点气势还是端得出,看着婆子的脸教训时,眸中精毕历现,“你们只管烧水,宝瓶会来拿,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管守好门户,若再让旁杂的人进来,我一个也饶不了你们。”
“是,大夫人。”
钟夫人把宝瓶留在一楼,盯着她们,自已回到楼上,刚推开门,就听到周玉苏哀声地求着,“谢谢孙大夫,请孙大夫给我一条生路。”
“医者父母心,少夫人请宽心。”孙大夫俯下身,先解开周玉苏衣裙的袍子,然后拿着听筒对着周玉苏的肚子仔细听了半晌后,叹道:“胎音没了,这孩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