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墨逸辰也在信里同他保证,此次出战, 他定会帮夏祁打到让东临畏惧,有敲山震虎之意, 至少此战过后,可还夏祁数几十年边境安稳。
其实, 赵卓煜也明白,这几年间边境摩抆不断,东临时不时过来挑衅一番,边境不稳不说,民间更是人心惶惶。
就像墨逸辰在信中所说, 先皇在位期间,对外敌侵犯的对策一直只是严防死守,过于保守了些, 俨然给人一种夏祁气弱的固有印象, 这样长此下去, 实属不利。
而这些年,东临更是屡次侵犯夏祁,虽未让其得逞,但在天下人眼里, 夏祁一直在防守,恐有惧怕东临之嫌,所以,不如借此机会,让其他各国也瞧瞧,夏祁的实力,让他们在打夏祁注意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
这些道理,赵卓煜自然明白,不然这三年,他又怎么默许墨逸辰数次在西北扩兵的举动。
其实,当年温阮命丧西北的消息传来之后,赵卓煜也曾想过不管不顾,可是,当他坐上皇位之日起,他便有了太多顾虑,夏祁朝的黎明百姓全压在了他的肩上,担子太重了,他也因此失去了不管不顾的资格。
“皇上,温宁侯府的侯爷带着温世子在外求见。”赵卓煜贴身侍奉的太监,进来回禀道。
赵卓煜一怔,叹了口气,道:“让他们进来吧。”
此时他们前来,所为何事,赵卓煜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温启淮、温浩然父子走进养心殿后,对着赵卓煜便行了跪拜大礼,“微臣,参见皇上!”
“舅舅,浩然,你们不必多礼,平身吧。”赵卓煜道。
温家父子却未着急起身,而是又行了一礼后,温启淮说道:“皇上,微臣恳请您,同意出兵东临。”
他们身为当今皇上的外家,在朝堂之上不好当众出言,恐有逼迫赵卓煜之意,只能私下里过来恳求。
赵卓煜顿了一下,忙起身扶起了温启淮,许久,才说道:“舅舅不必如此,朕准了就是。”
*
西北军营外的山坡上,墨逸辰和温浩杰两人席地而坐,两人脚下各放着一个酒壶。
今日,京都府传来圣旨,已准了墨逸辰提出的对东临开战的请旨,墨逸辰和温浩杰虽一直都在边关,但他们却也知道这张圣旨背后,有多少人的筹谋和努力。
当年,墨逸辰和温浩杰闯进东临军营,意欲斩杀赫连斜,只是当时被他侥幸逃脱,后来,赫连斜带兵反扑,两军兵戎相见,虽后来墨逸辰领兵大败东临大军,本想乘胜追击,但当时京都府又恰逢安王造反逼宫,先皇身故,这一系列的变故,最终导致了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对东临用兵,无法手刃赫连斜。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时机成熟,而这一等,就是三年。
“浩杰,待此次战事结束后,你便回京都成亲吧,永宁郡主等你够久了。”墨逸辰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道:“你很幸运,以后,要好好珍惜。”
三年前大败东临后,温浩杰带着温阮的遗物回了一趟京都府,那时,墨逸辰以为他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谁知几个月后温浩杰却回来了,而且,这一呆又是三年。
这期间,墨逸辰也劝过他,让他回去吧,毕竟,永宁郡主已经等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该回去迎娶人家,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
可是,温浩杰却说,他和永宁郡主已经决定了,等到替温阮报仇后,他们再成婚也不迟。
墨逸辰劝说几次无果后,倒也不再逼他了,因为他知道,小丫头的离开,成了他们每个人心里一道无法痊愈的伤,特别是温浩杰,他心里所承受的比其他人都要重,毕竟,小丫头是为了救他才会来的西北。
听到墨逸辰的话,温浩杰一怔,转头看了他一眼后,道:“嗯,到时候咱们一起回,柔姨,她很挂念你。”
这两年,墨逸辰虽没明说,但温浩杰旁眼看着,也大概知道他对温阮并非什么兄妹之情,而是切切实实的男女之情,但既然他不说,温浩杰便也没问,只希望他能趁早走出来。
听到温浩杰的话,墨逸辰沉默片刻,仰头又灌了一口烈酒,心道,他啊,大概是回不去了。
墨逸辰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你自己回吧,这里,需要我。”
*
圣旨到边关第二日,墨逸辰便领兵出征东临,因着这些年的暗中布置,里应外合,一口作气竟攻了东临三座边关城池,直逼东临雁门关,东临满堂文武震撼不已,显然未曾料到夏祁竟有如此实力。
一时之间,东临全朝上下惶惶不安,生怕夏祁大军攻破雁门关这最后一道边关防线后,直接踏足他们中原地区,届时,怕是真的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了。
只是,就在众人以为墨逸辰会趁热打铁,一举攻下雁门关时,数十万西北军将士却在雁门关外扎营安寨了,举旗要求谈判,更是主动提出了谈判要求,这一波操作也是令其他褚国颇为不解,纷纷好奇这谈判要求究竟是何物。
而当墨逸辰的谈判要求被送到东临朝堂上时,东临的文武百官俨然却吵成了一锅粥,众说纷纭,各持己见,因为这谈判要求第一条就是,点名要赫连斜去夏祁朝做质子!
这几年里,谁不知道墨逸辰同赫连斜之间的恩怨,让赫连斜去夏祁朝做质子,怕是还没到京都府便被墨逸辰给宰了吧,还焉能有命当什么质子。此举,明显夏祁朝是点名要赫连斜的命!
再说了,只有弱国才会朝强国送去质子,夏祁与东临之间一直势均力敌,这突然让东临服弱,他们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只是,如今兵临城下,也由不得他们接不接受了。
这些年来,东临一直热衷于拓展周边领土,频频挑起与周边国家的战争,也仗着大国的身份强行收并了一些小国或游牧民族,但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国库亏空,民不聊生,而且这些新征服的小国和游牧民族也并不安分,这就导致了东临要分散兵力去镇压或威慑他们。
而夏祁却不同,这些年他们休养生息,国库充盈,西北军这两年更是扩张迅速,军心稳固,他们此般来势汹汹,一出手便是东临的三座城池,显然在士气已经赢了,若是他们再继续攻打下去,不排除大军直逼东临洛城的可能。
若届时他们想要谈判,怕也是没有机会的了,这也是东临满朝文武担忧之处。
所以,现在东临朝堂上有着两种声音,一是,拼死一战,不能损了东临的国威,二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同意夏祁谈判的要求,待来日他们缓过来,再一雪前耻也不迟。
当然,第一种声音,俨然是以赫连斜为首,也就是东临三皇子那一派。
三年前,赫连斜被墨逸辰砍掉了一只手,成了残缺之人,也就意味着与皇位失之交臂了。但他转身带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投到了东临三皇子一派,也算是给他自己寻到了庇护之所。
是夜,东临洛城的端王府内,赫连决听着下首之人的汇报,若有所思。
“王爷,今日朝堂之上,看三皇子一派的意思,怕是想让您前去雁门关御敌,而皇上似乎也有此意。”端王府一幕僚神色肃然道。
赫连决嘴角溢出一丝讥笑,“这种烫手山芋,他们倒是第一个想起了我。”
雁门关一旦失守,守城将领必将难辞其咎,此时三皇子一派极力举荐他过去,果真是其心可诛,还提什么他的外家安国侯府当年镇守雁门关多年,深受当地军民爱戴,而此时若是由他前往,当地军民定将士气大涨,有利于抵抗敌军。
而他的好父皇竟也明显信了这般鬼话,当年他忌惮他外祖家功高震主,以莫须有的罪名削了他外祖和舅舅的职位,然后对边疆大小官员重新洗牌,已然瓦解了安国侯府的势力,现在竟然又想起安国侯府的好处来了,真真是人话鬼话全被他们说了。
当年若不是他们处处紧逼,她的母后又怎会连绵病榻,最后撒手人寰,而他仅有六岁的妹妹,那个从小就很黏着他的妹妹,却也因被宫人疏忽照顾,丧命于一场高烧之中。
如若他妹妹能平安长大,如今也应像温阮这般大了,如若母后还活着的话,妹妹定也是像温阮那般,被他们无忧无虑宠大的吧,赫连决想。
只是,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他的母后、妹妹,却早早地就离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