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是。”
主仆二人一边说一边向新皇,也就是九哥儿住的福宁宫走。
但是还没走出多远,阿鹏突然警觉的拦住赵平安的脚步,自己还一跃而起,挡在赵平安前面,对前方低喝,“什么人?”
皇宫就这点不好。
虽然说曲径通幽、层林叠翠的,景致相当不错,也符合中国文人士子喜欢留白,追求含蓄的审美。但相相辅相成的,很多地方容易藏着人,一眼望过去还不大容易发现。
这样的地方是偷*情圣地,但搞刺杀也挺方便的。
然而听了阿鹏的质问,前面不远处却转出一个人。
本来应该四十来岁,但看起来却是个只有三十多岁的中青年帅哥。而且,他气质相当沉稳儒雅,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看似温和,实难接近。
计相杨明!
那可是大江国经济学问的治世之才,可惜前世被各方势力逼迫的隐退,心灰意冷之后再也没出山。其实他只是没站队,可那些人能容忍敌手,却就是容不下不站队的。
“见过大长公主。”杨明深施一礼。
他的声音也斯文有礼,格外温和。但经历过前世,她知道计相杨明有个多硬的脾气。做了决定的事,无论是权势压迫或者大义感化,都不动摇的。
赵平安连忙还礼,“杨大人安好。”
顿了顿,“杨大人可有事?”
这节骨眼儿上,东京城、大江国的行政都瘫痪了。若非赶的时间好,加上封锁及时,消息没有外露,现在所有的内忧外患都会显现。
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比天花疫症可怕多了。
如今大多数衙门不做正事,就几个或者被逼或者主动、大义的来协助穆、刘二位维持京城治安,处理疫情的发展,安置民生,让国家机器勉强运转。
这里面就包括两府三衙的大佬们。
再无耻,这点和国难共进退,与百姓共存亡的面子事还是要做的。不然大事平定,他们却毫无贡献,其实现在也没有。但不摆样子,还有什么脸当他们的肱骨之臣?
杨明是这些大佬之一,出现在朝中和衙中都不稀奇,但怎么等在这里?
赵平安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测。
果然,杨明垂目沉吟了下,再抬起眼睛时眼波沉静如水,几乎看不到情绪,只问,“能治得好吗?”毫不拖泥带水。
“是……”
“是!”杨明打断赵平安的询问。
赵平安瞬间明白了:杨明说的是天花,问的是汪还山,他的外甥能不能活。
东京城有人私下传言,那位喜爱医术,不肯入仕途的汪公子,其实是计相的私生子,不过托了妹妹和妹夫的名义罢了。
杨明因管着大江国的财务事,所以平时从不与人深交。毕竟,但凡沾了银钱的事就容易说不清,想要洁身自好,就不如大家保持距离,只做同事,不做朋友。
但为了能让汪还山进医官院,杨明可是动用了人脉的,欠下苏意,翰林学士院承旨,刘指挥的岳父,苏美华的祖父好大一个人情。
可见他对这外甥的重视。
然而当初小小曾被她带进过医官院,极可能感染了旁人。
疾病爆发后,她特别关注了当初在医官院的学子和先生们。可能因为同为医者,卫生习惯特别好,再加上小小经历坎坷,胆子被吓破了,从不随便与人说话,始终缩在一处屋子里不敢乱跑。于是幸运的,医官院的人没有传出感染疫症的消息。
赵平安还想庆幸呢,结果怎么就中奖了,还是大奖!
谁生病不好,偏偏是汪还山!
若小汪同学有个三长两短,以杨明的性情,必定恨她恨得坚定不移。
那时,大江国会损失最重要的人才!毕竟,杨明不会辅佐她推出的皇帝的。
此时,面对杨明的问题,她很想硬着头皮说肯定能治好。但身为医者,不能给予病人及家属那样确定的回答。
“我得看看病人的病情才能回答杨大人。”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对杨明这样的人,别弄那套糊弄人的假话。此人眼神清明,心里也必然清明,忽悠不了。
“但是……”她话锋一转,“天花并非不治之症。”
“十年前的惠州,也有人活下来。”杨明叹口气,掩饰不住的失落之意。
他一定很揪心吧?
不管他是亲爹还是亲舅舅,杨明都是个好长辈,疼爱后辈。不像某个姓穆的老头子,被权势蒙了眼睛,两个好好的儿子被他逼成那样。
“不是那样的比率。”赵平安断然道,因为这一点她可以保证。
“那时百不足人,千不足一,甚至万不足一。可现在,只要听从医嘱,大多数人都活得下来!只是杨大人问得如此直接,我不敢夸口,毕竟即便是同一种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所以,中医才讲究千人千方。
“可敢烦劳大长公主入杨府一看?”杨明提要求,仍然是不掩饰,不虚伪。
这是个真人!信人!但也是不能惹的人。
“有什么不可以呢?”赵平安连忙道,“但是我得先看看皇上,还有平王……”
平王是指十四哥儿赵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