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安暗舒一口气,即便她无法赢回穆远,他不再娶她,她也希望他好好活着,不要像前生那样,死得那样惨烈。而且,还是死在她的手里……
想到这儿里,她的心又刀剜似的疼。回忆前世,头也疼得像要裂开似的。这些令她连气也喘不过来,连忙甩甩头,把各种悲伤的念头都摒弃掉。
而后整个晚上,她都睡不踏实,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跟着穆远走,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另一半留在朝中稳定局势,保护侄子。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迁就一面,守着穆远,得回她的心,朝中说不定大乱。可留在京中,她又不能发挥自己身为医药工作者的优势,况且夜长梦多,情侣之间有了矛盾不立即解决,很可能拖出大问题。
而且,她和穆远之间的结是死结呀。
就在这样的纠结之中,她天不亮就起身了,梳洗打扮。
她即得保持大长公主的端庄尊贵和威严,毕竟代表着皇室,又想让自己美丽的样子深深印在穆远的眼中、心中和脑海中,所以选起衣服首饰来煞费苦心。
她是大气明丽的长相,很衬正红色,但自从皇兄仙逝,她为了守孝就没穿过了。此时套上大红裙服,披金戴银,看起来明**人,就连绯儿她们都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可转念一想,觉得红色像血,于穆远不吉,只能换下来。
再穿白?还是觉得不吉利,好像未战先降。
蓝?太严肃了些,不够活泼。
直换了四五身,最后才选了代表和平色的绿,化了粉粉嫩嫩的妆容,衬出好气色,掩盖她连日来的疲倦和心灵打击下的憔悴。只是大江国的化妆品虽然纯天然,却不好使,令她想念起现代的方便来。
第273章 看过来
这样一耽搁,时间就比较紧张了,赶得她连早饭也没有吃,直接打着大长公主的全副仪驾,直奔外城的城门口。
她到达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整个天空都是明亮的,但气温却正舒适。
东京城外城的南薰门大开,遥遥对着衔接内城的朱雀门。
赵平安走出车架,也没有下车,就站在高高的车辕上,忽然有些精神恍惚。
一年多前,她从西京归来,为皇兄奔丧。她才过了朱雀门不久就被暗算,惊了马,跌落在穆远的怀抱之中。
那时,那刻,那四目相投,是她今世与穆远的第一次重逢。如今想来,满满缠绵悱恻之意。而今轮到她来送他,她的心却飘浮不定,没着没落,还有一种冷意和忐忑不安,从骨头缝中钻出来,压都压不住,不知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再放眼望去,整条宽阔的东京城纵向主干道两侧已经站满了送行的百姓。每隔数十步摆着一张大方桌,桌上满是吃食和寓意吉祥的香包等物。此等情景,大江国保守的风气荡然无存,许多姑娘家都抛头露面,打扮得齐齐整整,站在街边为大军践行。
到处是彩旗飘扬,到处布置了锣鼓,只等大军路过的一刻。这就好像一场狂欢,只不知此时走过的人,以后还有多少能够回来。
赵平安忽然非常憎恨大夏人。
为什么要发起战争?搞得生灵涂炭,让很多家庭妻离子散,再也不得团圆呢?没钱?无法过活?两国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一起过好日子?
她真想拎过大夏那家子姓金的,好好的问一问。
“看,大长公主!”不知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忽啦啦跪了一地,人潮仿佛涌动的水流,很快骚动了起来。
赵平安摆了摆手。
她知道,她在大江国或者说东京城的人气还是很足的。所以她曾想今日只象征性的出现一下就好,免得扰民。她多希望私下与穆远道别,再来个goodbay kiss之类的,可惜形势急转直下,她已经不再是他的白月光了,不再拥有私会的资格。
顶多,算是血色月光。
前世那场堪称屠杀的刑罚,惨烈的染红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众百姓请起,我们大长公主的意思,今日是为我大江将士们践行、助威,他们才是最应该被尊敬的人,所以不必多礼。”作为在正式场合是要紧跟在赵平安身边的入内侍奉官白公公,尖着嗓子大声道。
他做惯这些场面事,因此赵平安一个眼神过来,他就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说了。随后还意味深长的看过来,略施一礼。
这是让她进入车架呢,不然百姓们没法起身。
赵平安暗叹一声,可才要弯身进车,就又听到一声叫,“大军来了!”人群也再度骚动。
如果说她出现时,人流好比水流被风波吹动,荡起涟漪,此时就像大风卷起了浪,若非有衙门中人维持着秩序,只怕像是要决堤的江水。
就连赵平安也猛然直起身子,望向不远处。
清晨的阳光似一根根金线,与淡青色的薄雾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给整个东京城都蒙上了一层温柔而甜美的纱幕。
好像,这不是大江的国都,繁华又喧闹的城池,而是一幅名人手下的山水泼墨画。
然,就在这画中,层叠的地平线之上,繁杂的屋宇亭台之间,一队人马慢慢行来。在清脆纷乱却又给人整齐感的马蹄声伴奏之下,缓慢又存在感极强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登时化为金戈铁马之感。
大江军队尚灰。
却因为人群黑压压一片,像是人人着了墨色军装。
领先的,两列百人的小队,军纪严明,军容肃然威武。令人见之,忍不住就要后退、避让,并,摒住了呼吸。
随后,在万人大军的簇拥下,那人单枪匹马出现,身前身后各四名高大的近军随扈。
赵平安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