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子的尽头隐约可以看见是华丽气派的房屋,而数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正从那里走来。
竟然一共走来的有八个人,但王庆还是一眼就猜出,中间那个肯定就是当朝宰执,江夏。
只见他一袭紫黑相间的交领直身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缝了玉璧的玉带,头上带着紫金色的头冠。一根紫玉簪子穿过头冠,固定着发丝,使得头发一丝不乱。
若论身材高大,江夏不及左后边的那个大汉。若论面容冷酷,江夏又不及他右后面的那个黑衣人。若说气势凌厉,那江夏也不及他左前方的那个人。
王庆年仅仅只是和那人对了一个眼神,心里就自然而然冒起了一股寒意。弄得全身微微的直打摆子。
但偏偏江夏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特别,那么耀眼。
王庆年一直盯着江夏,直至他走近了以后。先前还趾高气扬的他,禁不住下意识就对着江夏行了一礼,叫道:“参见宰执大人。”
江夏看了王庆年一眼,伸出右手微微将他扶起,说道:“不必客气,你不是代表宗人府来传召我吗?我们走吧。”
“啊?走?”王庆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跟自己走了?如此简单?
“怎么?你还想在我逍遥山庄吃顿便饭了再走?那也行,我让人去安排。”江夏笑着说道。
“哦,不不不……”王庆年这才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把身子侧到一边,道:“宰执大人请。”
江夏点了点头。
他回头看向千绝行、张猛、萧杀他们。千绝行道:“大人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在宗人府周围守着,若是有人胆敢对你不利,我们立刻冲进去救你出来。”
江夏笑了笑,然后说道:“萧杀大哥,我去宗人府估计得要个七八天才能出来。这逍遥山庄就靠你和兄弟们了,有劳。”
“江兄弟哪里的话,我萧杀保证。只要有我在,逍遥山庄就绝不会出任何纰漏。”萧杀道。
江夏再次点头,然后对着张猛、韩慕枫、千绝行他们一一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转过身来,对着王庆年道:“我们走吧。”
王庆年点了点头,再次说了一句:“大人请。”
江夏对着王庆年笑了笑,就这么一个笑容,让王庆年瞬间忘记了他刚才还被逍遥山庄的护卫用弩箭指着的。心里记下的,全是江夏如何平易,如何没有架子。
江夏跟着王庆年一起走到了宗人府。
这宗人府哪怕是对一些在京为官多年的官员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地方。
京师里的宗室子弟,一提起宗人府就脸色发白。
而江夏来到这里之后却才发现,这其实就是一栋相对比较华丽的府宅而已。
虽然这里有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的功能,但这里的牢房可跟平常的牢房大不相同。若拿宗人府的牢房和外面那些客栈的客房相比,即便是春风得意楼的顶级客房,那也肯定是比不上的。
真要比个高低,也就京师有名拿银子堆砌出来的青楼金月楼的天字号上等房才能与之一比。所以这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完全就是忽悠老百姓的。
真正宗族子弟犯了事儿,还得是犯了天怒人怨的大事,也不过就是在这堪比顶级青楼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然后等风头过去,再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放人而已。
江夏一进宗人府,便转身对身旁的王庆年说道:“去吧,告诉徽王、崇王、益王、周王、裕王他们,就说我江夏来了,他们作为主人家怎么也应该出来和我见上一面吧。”
“哈哈哈……当然,这是当然。”伴随一声豪迈的笑声,崇王朱厚煜从回廊里走过来。朱厚煜道:“江大人真是给足了面子了啊,本王在此谢过。得知江大人要来,小王早已经命人准备了酒菜。
德福楼最好的席面,八十年的陈年佳酿。希望江大人不要嫌弃酒菜简陋,小王等招待不周才好。”
王庆年一听,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在心里暗自鄙夷道:“德福楼最好的席面,八十年的陈年佳酿。这他奶奶的得多少银子?我一年的俸禄能不能吃上一回?这还酒菜简陋?”
江夏笑了笑,十分随意地说道:“让王爷费心了,我这人吃什么不算太讲究。德福楼的东西,也能将就。”
“德福楼的东西……也能将就?”王庆年眼神怪异地看了江夏一眼,心道这些当官儿的,果然是会享受。
江夏往朱厚煜的身后看了一眼,说道:“宗人府五位亲王坐镇,而如今就得崇王一个人出面,其余四位王爷看见并不是很欢迎江某人啊。那既是如此,江某人就先行告辞了。”
“诶,江大人,江大人……”朱厚煜笑着对江夏招了招手,道:“江大人切勿见怪,徽王、益王他们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了。
这说实话也不怕江大人笑话,小王等人可没有想到,江大人会如此给我们薄面,一请就来了。所以徽王他们四人没有做好准备。这已经派人去请他们过来了。”
江夏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停在原地的步子,这也迈开往宗人府里面走了几步。一边走的同时,江夏一边说道:“相信这次我得在宗人府住上几天了,不知道各位王爷为我定下的房间是……”
朱厚照赶紧示意了王庆年一眼,说道:“快!请江大人去卧龙居室。”
王庆年一听,脸色顿时一惊。“卧龙居室”那可是太子级的人物犯事了,进入宗人府住的地方,等闲宗室子弟根本就没资格住那地方。
看着江夏像走马观花一般随意地在宗人府里走着,王庆年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位爷究竟是来游玩儿的,还是来接受审问的?
走出两步以后,江夏突然转过身来对朱厚煜说道:“崇王,你们在想什么了。我清楚,你们也清楚我清楚。所以大家有些事就别往太美的地方想。
我可以做出一些适当的让步,但你们若是想趁此机会对朝政有什么念头。那我劝你们最好是现在就断了这份儿念想。
我江夏其实不仅仅敢在干清宫打他杨廷和,说白了,我更敢杀他。之所以我没有杀,只不过是我不想因为他而给自己弄的一身麻烦而已。”
说完,江夏拍了拍王庆年的肩膀,示意王庆年带他去他的房间。
王庆年自己其实也是大明勋贵子弟,他爷爷还是京师比较有名的勇义伯。虽然现在家族没落了,但王庆年也算是有见识的人。
此刻王庆年不得不承认,这天下比江夏更狂的人,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杨府之中。
杨廷和命人取来了放在皇宫里面,所有有江夏批复的奏折,以及有江夏私人印章的手令。
到了像杨廷和这样地位的人物,其实更多的时候已经不是自己要多有办事能力,而更需要的是笼络有办事能力的人,然后人尽其才。
拿我的终生偶像那句话来说就是:“就算是一张厕纸,也有它的用处。”嗯,这个比喻真是太恰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