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楚滢的手腕,撕扯,楚滢紧紧抓着栏杆,一动不动,宋望面色冷凝地盯着她,楚滢就突然哭起来,哀求道:“不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乌童他醒来看不见我真的会伤心的。求求你了,表哥我求你,我不走。”
“你都没看见他家人那个态度?”宋望紧紧拧眉看着她,“你们完了。他醒不醒,多久醒,都和你没关系。事已至此,后面事自有我处理,没你什么事了,回家去。”
“不。”楚滢紧紧抿唇看着他,“不会的。他会醒,会醒来找我的。”
“就你这个样子?”宋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叹气道,“走吧,先送你回家,江编说得对,没有那家人敢要你当儿媳妇的。”
他说话向来不客气。
楚滢却好像没听见,抱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半晌,宋望蹙着眉放开她,楚滢便好像突然失去依靠,滑到墙角,整个人坐在旮旯里,双手报膝,整个人雕塑一样,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楚……”程思琪站在边上看着,试图唤她。
宋望直接拉了她一把,道:“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呆着,我们去那边坐。”
“不好吧?”程思琪看他一眼。
宋望没说话,直接拉了她手腕,就往边上不远处的座位走过去。
程思琪扭了脚,不严重,被他拉离原地,忍不住蹙眉轻嘶一声,宋望一扭头这才发现她丝袜划开一条大口。
她还穿着西餐厅服务生的衣服,也不知裙子在哪里蹭了些污渍,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
宋望蹙眉看她一眼,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坐到一边的座位上。
程思琪就坐在他腿上,医院里人来人往,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小声道:“放我下来。”
“不放。”宋望说了两个字,不容置喙。
话音落地,也不理会她,低下头去查看她的腿。
“下午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程思琪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句,距离并不远,纵然她压低声音,呆坐在墙角的楚滢也听得见。
她第一次看见程思琪就觉得亲切,当时她刚到宿舍,程思琪单腿跪在床上,很认真地铺床。
她长得漂亮,眉眼温柔,唇角含着一点点笑,和她记忆里,某一天的妈妈完全重合。
不知怎么,她就喜欢黏着她,喜欢看到她对自己笑,喜欢和她形影不离,和她在一起,她有一种很罕见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程思琪也的确和她想象中一样,温柔爱笑,对她非常好。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朋友,她下去却那样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责怪她欺负她,她还帮着自己遮掩。
她又抬眼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想到乌童,心绪涌动,脑仁要爆炸一般。
楚滢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勒死她。
不远处--
宋望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脱掉了程思琪的高跟鞋,然后,又避开她小腿的抆伤,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丝袜拉扯了下来。
再然后,他将程思琪放到了边上的座位里,捡了高跟鞋和丝袜,直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你扔我鞋子干嘛?”程思琪着急起来,郁闷地看了她一眼。
“会让你摔倒的鞋子都不是好鞋子,不要也罢。”宋望淡定地说了一句,吩咐道,“你就坐这里别动,我去拿点抆伤消肿药膏来。”
“没事的,抆破点皮根本不用上药。”程思琪一脸无语。
“乖乖坐着。”宋望懒得和她多说,看着她,估摸她反正也没法起身,气定神闲地去买药。
程思琪坐的位置距离楚滢并不远,看着她,心里难受不已。
楚滢是她到京城第一个朋友,一开始,她觉得她爽朗活泼,又喜欢叽叽喳喳地说话,当真是非常非常喜欢她。
一个楚滢,似乎都将她死寂的一颗心慢慢地唤醒了。
很多时候和她在一起,她都觉得自己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快乐的大学生,而不是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程思琪。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彷徨,大概是在《天籁之音》总决赛那一晚,她跟着楚滢跑去了医院,楚滢对着楚老爷子,咬牙微笑着说了那一句“真好。”
她当时心里咯噔一声,第一次,意识到楚滢当真有极为偏激的一面。
再后来,听了楚滢那些话,又听了楚妈妈那些话,她有深深的无力感,除了叹息,再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直到楚滢牵扯上乌童和江远,她更深地意识到,她心里有一个角落,住着偏激而脆弱的楚滢,一点就着,基本上没有人能靠近。
觉察到不舒服被伤害,她会立马竖起全身的刺,将对面人扎得千疮百孔。
这样的楚滢,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而每次出了事,无论她到底有没有错,她也只能先尽力地维护她。
她只是并不想失去这样的一个朋友,她一直以为,在乌童那样温暖炙热的爱情里,她总有一天,会变成温柔乖巧的楚滢。
她也一直觉得,这一天应该不会太久,等不了多久的。
可是,乌童出事了。
乌童出事了,他的家人都因此崩溃,楚滢看上去也崩溃,她真的不敢想象,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去发展?
她错了吗?
也许在一开始,她就不应该一直想着以柔克刚,不该自以为是地认为,给楚滢更多的爱,就能弥补她心里对感情的渴望。
程思琪看着她,半晌,也没有出声,悲伤地低下头去,一双脚就直接放在地上,地板冰冰凉,那凉意透过脚心,似乎能钻到她的心里去。
宋望折回来,帮她清理了一下小腿,又往抆伤的地方抹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