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只见那些似乎时刻存在着无数影卫忽然化作做一道道利刃,划破夜色向司郁疆袭来。

司郁疆只是面色平静地往前走着,不慌不乱不驻足更不躲避。

只因为,他的身后,同样有可以化为利刃的影卫,他要往这右相府里走,他们就自会来帮他开路!

剑光就在眼前,就近在身侧,然司郁疆的脚步似乎只知往前而不知停留。

没有人能拦住他。

右相府前厅,前些日子被冰刃与楼远交手时破坏的地方还维持着残破的模样,没有人修葺,似乎也没有人想要去将其修葺,好似这个前厅根本没有了值得人去修葺的价值。

前厅被毁去了大半,厅前的花园也被毁去大半,然在那残破的前厅与凌乱的花园之间选择,楼远选择了它们之间的前厅前廊。

此时的前廊上摆着一张茶几,小茶几旁摆放着两张太师椅,楼远就坐在其中一张太师椅上,茶几上摆放着茶具和灯台,两只茶盏,楼远正在泡茶,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一般。

当司郁疆的身影出现在前厅前的花园里时,只听楼远浅笑道:“知道五殿下要来,下臣已备好了茶水。”

楼远说完话,这才转头看向仿佛眨眼间就来到他眼前了的司郁疆,不惊也不诧,只是微微笑着道:“五殿下现下当是极为忙碌才是,不知是否有闲暇赏脸坐下来喝上一盏下臣煮的茶?”

“哦不,下臣说错,而今不当再称殿下为殿下,当是称殿下一声‘王上’才是。”楼远笑着对没有表情的司郁疆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请坐?”

司郁疆解下身上的斗篷,交到跟在他身后的炎陵手里,轻撩衣摆在空着的那张太师椅上落座,然他没有将他手中的剑交给炎之或是放到茶几上,而仍是握在手里。

“右相大人知晓我会来?”司郁疆微微转头,看着捧着茶盏正在用杯盖轻刮着茶水面的楼远,目光平静却寒冷。

“日落时分在得知王上驾崩的消息时,下臣便猜想得到殿下会来,并且是在今晚。”楼远浅笑着,似乎在说着一件寻常的无关紧要的事情般,连语气都是轻松自在的,“早见到下臣一日便能早让殿下心安一日,下臣想,殿下不会拖延这个时间才是。”

“右相大人果然有着常人不可比拟的玲珑心思及才智,能料常人所不能料,查常人所不能查,控常人所不能控,我的确,自愧弗如。”司郁疆也微微笑了起来,“难怪君父如此倚重右相大人,险些连这司姓江山都想要交托到右相大人手里。”

司郁疆虽是在笑,笑容却是冰冷的。

“所以五殿下今夜来是想取了下臣这条命,以免下臣日后祸乱朝纲。”听了司郁疆的话,楼远微笑着的面色不改,只是轻呷了一口茶,缓缓道,“殿下今夜既然能到这儿来,便证明下臣那些影卫根本没有办法挡住殿下,下臣的命就在这儿,殿下要取的话,下臣就算想逃,似乎也逃不了。”

“既是逃不了,不知殿下有无兴趣先听下臣说一个小故事?”

司郁疆不答,却没有拒绝。

只听楼远接着道:“二十年前,征西大将军冼兆言被告通敌叛国罪,意图篡位,满门抄斩。”

“那一夜,整个冼府上下血流了整整一夜,女人们哭喊了整整一夜,大火也烧了整整一夜,曾经赫赫有名威震四方的征西将军府,一夜成了废墟,死了所有人,所谓的‘斩草除根’。”

“冼兆言的独子那年四岁,背上挨了屠门的刽子手一刀,血流如注,大半张脸也被大火烧毁,便是连王上都以为冼家已经被斩草除根了,没有人知道那个被烧毁了脸且背上被开了一大道口子的冼兆言独子活了下来。”

“这样的孩子长大了,自然是要复仇的,可是冼兆言在临死前和这个孩子说,若他能活下去,不要背负仇恨,不要将南蜀国推入不必要的苦难中。”

楼远还在笑,至始至终他面上的笑意都不曾变过,便是连声音连语气都没有变,依旧是那说着无关紧要且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口吻,“殿下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太愚蠢?”

“明明不过是自来帝王都担心的功高震主而选择听信谣言诬陷而已,所谓的生死至交兄弟情谊也无法抹去帝王的猜疑之心,终落得个满门被抄斩,却还不许血脉复仇,这样的男人,究竟是蠢,还是忠?”说到这,楼远忽然“呵”的轻笑出声,“而我,竟就听了这样愚蠢的男人的话。”

“百姓无辜,或许那个愚蠢男人的话里有着他的期盼,不过就算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太子都能做得出弑父的事情,我又何必非要听父亲的话不可?”楼远的笑意愈来愈浓,却将手里的茶盏捏得愈来愈紧,“南蜀国依然好好的,我只是不想再让那个人再坐在龙椅上而已,我只是——”

“要取他一人性命而已。”说到最后,楼远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真的就像在说一个故事而已,一个简短的故事,“所以我推了殿下上去坐这个位置。”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故事其实不短,并且今日才画上句号。

司郁疆听着楼远平静的讲述,是他曾听过却又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他的眼眸深处有震惊又杀意,却是隐藏着没有表现到面上,只平静地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一边请诡公子来为君父看诊,一边又在他每日的药里抑或说食物里加上毒药。”

“我当上右相多少年,我就在他入口的食物中加了多少年的毒药,就算后来没有太子的添油加醋,他也活不了多少年。”楼远并未打算再隐瞒什么,笑道,又呷了一口茶。

“君父早就知晓你的目的?”司郁疆微微蹙起了眉。

“若他不知道,又岂容我这么放肆这么目中无人?”楼远又轻轻笑出了声,“他早就知道他每日所进的食物有问题,他见到了公子却不按照公子的药方服药,想来他是早就打算用他的命来还债了。”

“哦不,应该说他是用他的命来换南蜀国的安宁更为准确。”楼远在说这话时,忽闻剑拔出鞘的声音,下一瞬,一抹锋利的寒意直逼他咽喉。

是一柄剑指在他咽喉前。

握着这柄剑的,是司郁疆。

楼远却是看也不看那随时都会刺穿他咽喉的利刃一眼,只轻轻笑着道:“下臣助殿下登上帝位,殿下当感谢下臣才是,为何还会想要取臣下性命?难道也怕下臣功高震主?那殿下便错了,下臣可没有什么功劳,有功劳的……”

“是殿下您的好友,羿王世子才对。”

司郁疆微微眯眼,将手中的剑更逼近楼远一分,尖利的剑刃已然划破了楼远的脖子,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楼远没有反应,还是笑着,似乎除了笑,他再不会其他表情了似的。

“殿下若要斩草除根,现在最是好时机。”楼远微笑,仿佛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命一般,“下臣自重新回到南蜀的那一日开始,就没有想过事成之后还能活着离开,因为下臣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天下的聪明人可不止下臣一个。”

他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的,现下不过是多活了二十年,换了容貌背负着仇恨多活的二十年,也该是死的时候了。

他的事情做完了,他也累了。

原本他还想着事情做完了拼一拼能活下去也不错,现下他却是不想了。

死就死了,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累不会疼了。

司郁疆见着楼远根本不打算反抗,非但没有满意,反是将眉心蹙得更紧一分。

只见他将手中的剑稍稍往后移开,以便能一剑穿透楼远的咽喉。

就在这时,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如和风拂柳般的柔缓琴音,明明是轻缓的琴音,却是令司郁疆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好似被一股什么力量控着了一般。

楼远眼神倏沉。

下一瞬,本是柔缓的琴音忽如万箭齐发般锐利,仿佛要震破人的耳膜,炎之炎陵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无形却猛烈的攻击,竟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