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阿暖别慌,别慌【奉上加更】
只听白拂轻轻击了三掌,便有两辆黑篷马车从枝繁叶茂的林间缓缓驶了出来,在前方稍微平坦些的地方停了下来,白拂走到马车旁,站在那儿等着司季夏与冬暖故。
司季夏见冬暖故只是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而没有要走动意思,司季夏不由柔和了眉眼,提醒她道:“阿暖,把行李拿一拿,我们该走了。”
冬暖故先是将司季夏的手臂抓紧得指甲都要透过他身上的斗篷及衣裳嵌进他的皮肉里,而后才倏地转身,飞快地走到方才司季夏坐过的树脚处快速地将那打开着的木盒合上,再快速地将其散开在周侧的黑布裹好,随之将其与那只正方的包袱往肩上一甩,站起身后匆匆忙忙地往他们的那驾灰篷马车走,以最快的速度将里边的行李全部抱到身上,看也不看正站在旁要接过她手上东西的司季夏一眼,便三步并作一步小跑般地往两辆马车的那个方向走。
司季夏的手颤了颤,看着冬暖故因背上怀里都抱着大件行囊而微弓着背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即刻合了手中的弩机为手臂状,跟在冬暖故身后大步走着。
白拂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神色平平地站在后边一辆车篷沿下未缀挂流苏的马车旁,客客气气地将车帘掀开,看着冬暖故紧抱着满怀的大小件行囊颇为艰难地登上马车仍旧没有要稍稍伸出手替她拿过一件行囊的意思。
而司季夏就站在冬暖故身后,定定看着就算满怀东西登马车登得颇为困难却不肯先将一件东西先行放下的冬暖故,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却又在将手抬起到半的时候又垂了下来。
因为他手里拿着他的机甲手臂,他纵使伸出了手,也无法帮她拿上一件行囊。
司季夏的眼神黯了黯,待得冬暖故上了马车入了车厢后,他朝白拂再次微微垂首,这才也登了马车。
白拂将车帘放下,往前边的那辆马车走去了。
入了车厢后的冬暖故紧忙地将怀里及肩上的行囊一股脑儿地放到了马车内置放着的一张窄小矮榻上,放下了之后只见她迅速转过身来看着正弓腰进到车厢里来还未来得及坐下的司季夏,忽然伸出双手紧紧环向他的脖子,司季夏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在她面前跪坐下身,以让她能离得他更近些,也让她不用难受地半坐起身便能搂着他的脖子。
冬暖故不说话,就这么紧紧地搂着司季夏而已,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深吸着他身上才独有的淡淡桂花香,却又不待司季夏说话,她又紧忙松开了双手,先是将他手上的机甲拿开放到那矮榻上,再将他的斗篷解开扔到一旁,最后从衣襟里取出一张锦帕抆拭着他嘴角的血,可无论她怎么抆,似乎都抆不净那抹腥红得让她心慌的血。
“为何抆不净?为何抆不净……?”冬暖故的手愈来愈抖,眸光也愈来愈晃颤,眉心愈拧愈紧,面色愈来愈晃乱,便是连这喃喃自语的声音都颤抖着,“平安,平安……”
“阿暖。”司季夏被这般慌乱的冬暖故搅得心也都慌了乱了,忽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停了手上那帮他拭血的动作,柔声安慰着她道,“我没事的,没事的,阿暖别慌,别慌。”
然冬暖故却像听不到司季夏的声音似的,只定定看着那仍不断从他嘴角蜿蜒而出的血,倏然抬起手,吻上了司季夏的唇角,以唇舌来代替手上的帕子来为司季夏舔净嘴角的血。
司季夏惊住,捏住冬暖故的肩将她轻轻往后推,让她寒凉颤抖的唇离开他的嘴角,眉心紧拧成“川”,慌张道:“阿暖看看我,看看我!”
只见冬暖故眼眶颤抖目光有些凝滞,暗沉沉的眼眸微微转了转后目光还是定在司季夏的嘴角,令司季夏心头一紧,将她紧抱在怀里的同时微垂下头将脸颊贴靠着冬暖故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轻蹭着她的脸颊鬓发,边紧张又温柔地反复呢喃道:“阿暖,我没事的,别慌,别慌,别慌……”
“阿暖你瞧,我不是还好好着?嗯?阿暖?可听到我说话?”司季夏每轻蹭一次冬暖故的脸颊都会用鼻尖轻轻碰碰她的耳朵,在她耳畔吐着最温柔的鼻息。
他想亲吻她,可是他不能,他嘴里脏,尽是血,他不想让血脏了他的阿暖,是以他只能用脸颊和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鬓发及耳朵,一声声唤着不安到了极点的冬暖故。
“阿暖,我真的没事,你看,我还能抱你,还与你说着话,所以,别慌,别慌……”
冬暖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这下令司季夏柔和的声音都颤抖了,忽地将她在怀里怀里环得紧紧,不安道:“阿暖别这样,别这样,别吓我……”
“平安……”就在司季夏收紧手臂让冬暖故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时,冬暖故终于应了他,只是声音沙哑得紧,依然带着颤抖,将下巴搭在司季夏肩上,难过到了极点,“我忽然觉得……我一无是处啊……”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能将人踩在脚下对她俯首称臣的毒女三十,如今她的不仅弱小,且还无能,不仅帮不了平安任何事情,反是在紧要关头成为束缚他收脚的包袱。
若不是为了顾及她,平安就不会受伤,她一直以为她是在待平安好,实则……却非如此。
冬暖故的话让司季夏浑身如遭电击般猛地一颤,将下巴紧扣着冬暖故的肩膀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听得他用安慰的口吻柔柔缓缓地道了一句:“不妨事的,我有用就行。”
“……”冬暖故怔了怔,忽尔醒神,随之一把用力推开了司季夏,有些恼怒地瞪着司季夏,道,“平安你嫌弃我?”
这下轮到司季夏怔住了,忙解释道:“我怎么会嫌弃阿暖?我喜欢阿暖还来不及……”
“你嫌弃我没用。”冬暖故还是瞪着他。
司季夏一头雾水,更慌忙地解释:“我何曾嫌弃过阿暖没用?阿暖莫要胡想……”
然不待司季夏解释完,冬暖故便打断了他,“就在方才!”
“方才……?”司季夏愈发疑惑不解了,回想了自己方才说的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却还是认真改口道,“那……我重新说一遍?阿暖怎会没用,阿暖最是有用了。”
“……”冬暖故伸出手在司季夏肩上用力推了一把,恼道,“傻木头,你再说一遍。”
偏生司季夏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竟真的将话重复一遍,且还十分认真,“阿暖最有用了。”
“傻木头!”冬暖故恼得扑到了司季夏身上,张嘴就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愤愤道,“这会儿你怎么就没脑子了!?我让你重复你就真的重复一遍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在夸我,这是在赤裸裸地嘲笑我就是没用!”
冬暖故的动作很突然也很用力,扑得司季夏一个措手不及跌坐在车板上且还被冬暖故压着微微往后仰倒,被冬暖故张嘴咬上脸颊时先是怔了怔,再听得冬暖故一串恼怒的话后抬手环上了她的腰,轻轻笑出了声。
“呵呵……”司季夏被冬暖故这般用力压扑在身上,索性整个人往后仰倒躺在车板上,看着神情模样较方才那让他慌乱不安的模样变化快得就像夏日的天,竟是说变就变,根本不给人丝毫的准备,可是他喜欢她这样的变化,是以他忍不住轻笑出了声,也顾不得他心腹正疼得紧且嘴角还有血在流出,只眉眼微弯地笑道,“阿暖是娘子,娘子说的话,相公岂有不听的道理?”
“司季夏!”冬暖故坐在司季夏身上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喝了他一声。
司季夏则还是浅笑着应道:“我在的阿暖。”
而就在司季夏话音还未全然落下,便见着冬暖故忽一个俯身,覆上了他的唇,谁知司季夏却是紧紧闭着唇,让她也仅仅只是覆着他的唇而已。
可偏偏冬暖故很执拗,司季夏没有好好地让她亲吻,她便在他唇边又啃又咬,使得司季夏想要推开她却又不舍,便只能拧着眉看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这般。
冬暖故吻得不满意,稍稍抬起头,司季夏便逮着这个空档急忙道:“阿暖,我脏——”
司季夏一个脏字还未说完便被冬暖故迅速堵住了嘴,司季夏身子绷紧,冬暖故尝到了满嘴的腥甜。
司季夏终是努力别开了脸,抗拒了冬暖故的吻,有些痛苦道:“阿暖,莫这样。”
这下冬暖故却是不固执了,没有继续逮着司季夏的唇不放,而是坐起了身,用手背抹了一把沾满司季夏血水的唇,也从他身上下来,转身往矮榻上扯过那只包裹这司季夏药箱的包袱,跪坐在司季夏身旁边急急忙忙地解开包袱边问道:“平安今日还未服过药,还是寻常服的那几瓶么?”
冬暖故一边问一边叮叮当当地翻找着药箱里罗列摆放的大小瓷药瓶,她的手依旧有些轻颤不已,她明明已经拿起了她每日都会拿起的那只深蓝色细颈瓷瓶,却又放下,药箱里药瓶的摆置她明明已经很熟悉,可现下她却像是从未打开过这只药箱似的,几乎将所有的瓷瓶都挨个拿起来看过都还未拿出这些日子里她只看一眼便能拿准的药瓶,可见她的心该是有多慌乱。
在她第二次拿起了那只深蓝色的细颈瓷瓶却又将其放回药箱里时,司季夏忽然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握住了她轻颤不已的左手,将脸颊贴在她的耳畔吐着最轻柔的气,“阿暖别慌,别慌,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觉得心腹难受得呼吸有些困难而已,没有大碍,别慌,别慌。”
“阿暖这般……我的心都乱了。”司季夏只觉他怀里的冬暖故身子轻轻抖了抖,却是没有说话,他便握着她的手将那只深蓝色细颈瓷瓶从药箱里拿了出来放到一旁,而后接着又握着她的手去拿第二只药瓶,边柔声道,“来,阿暖拿这只药瓶,今日我要多服三种药,目下没有条件到药铺抓药回来煎,便只能先用这药瓶里的药丸。”
司季夏一声声一句句柔柔地揉平冬暖故心中的不安,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还是极尽温柔地安抚着他怀里因他而不安的人儿,“没事的阿暖,我的身体自小多病,但凡流血大多时候都很难止住,止住了便好了,说来还是要感谢阿暖的,若非方才阿暖拦我,我怕是无法自控,这会儿怕是不省人事了。”
“我只是不能太过度催动内力而已,毕竟我的身体和常人有别,我现下还醒着便不会有事,所以阿暖莫慌。”司季夏说着又在冬暖故鬓边轻轻蹭了蹭,“下回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让阿暖这般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