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并未理会楼远的痛苦,他还是只专心地拨弄他的琴弦,似乎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的瑶琴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当楼远双手颤抖得厉害好似要挣脱手上的绳索抓按上自己的脸而不得,折磨得他又开始在床上翻滚的时候,白拂将十指按在琴弦上,按停正铮铮有声的琴弦,这才又缓缓淡淡地张嘴出声。
“我昨夜找了那个疯丫头,与她说了几句话。”
本是在床上痛苦地翻滚不已的楼远在听到白拂这么一句话时,身子微僵,顿在了那儿,而后倏地翻过身来,定定盯着白拂看。
“我才一提到那个疯丫头,你就不疼不滚了?”白拂眼里有些鄙夷与不屑,“怎么,想知道我与那疯丫头说了什么?”
“其实,我与她说的话,十个指头都能掰得过来,因为我嫌恶她,还不想与她多说一句话,不过为了你小子,我又不得不与她说上几句话。”白拂嫌恶融雪,是真的嫌恶,不管是楼远钟情也好,是李悔说她是好姑娘也好,他如今对她的感觉,也还是只有嫌恶而已。
或许日后这种感觉会转变,那也是日后的事情了。
楼远又在努力地凭借着床栏坐起身,白拂则是不疾不徐道:“急什么,还怕我吃了她不成?放心,她还勾不起我要吃她的欲望。”
“好了,坐起来了就好好坐着吧,不就是想知道我与她说了什么,放宽心,我没有在她面前说任何一句你的不是,你在她心里,还是那个好得不得了的爷。”白拂一手按压着琴弦,一手拨着琴弦,拨出“绷绷”的沉闷声响,“我不过是与她说你快死了而已。”
楼远微微睁大了眼,眸中那因方才的悠缓琴音而淡去的腥红似又开始卷漫上来。
他说不出话,只能等着白拂接着往下说。
“我还说,若要你活着,就要用她的命来换。”白拂面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干系的事情似的,“你猜她怎么说?”
白拂当然不会想要楼远的答案,只听他接着道:“她毫不犹豫地说她愿意换,呵呵,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没想到一个一无是处的疯丫头居然将你看得比她自己的命还重。”
“然后啊,你猜我又说了什么?”白拂似乎与楼远开上了玩笑一般,竟是一问接一问,而明明楼远根本就不可能回答得了他的问题。
只见楼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白拂忽然轻轻浅浅地笑了,“我说,她要是想救你的命,就要到陨王府去走一趟,因为能救活你的命的东西,只有陨王府里才有。”
“再然后,我就让两名影卫将她带出府去了。”
白拂说得好像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而楼远双眸圆睁,某种赤红较之前更甚,一双眼睛红得好似血池炼狱,正翻滚着沸腾的怒火,蹭到床边猛地就站起身。
他太过于急切,急切得他竟是忘了他全身上下都捆绑着绳索,根本让他走动不得。
是以他才想要抬脚,整个人便朝前重重跌趴在地。
而就在他的下颔就要撞到冷硬的地面时,白拂迅速躬身伸出手揪住了他颈后的衣裳拎起他的上半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才不至于他的脸撞到地上。
然后就是白拂带着不屑的声音冷冷道:“你这副随便一个人来都能将你踩死的模样还想着去救你的女人?先省省吧。”
白拂说着,手上一提力,将楼远拎起,用力扔回了床榻上,而楼远还不死心,翻动身子又要坐起身,谁知却是遭来白拂一脚踹在他的肚腹上,踹得他疼得立刻蜷缩起身子。
“放心,她身边的那两名影卫身手不差,应当能护住她两个时辰,不过这两个时辰之后她会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依雅慧郡主那性子,应当不会急于将她杀死解恨,应该会想着法子来慢慢凌虐她至死才是。”
“我是不会去救她,而冰刃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知道她在哪儿,你要是想要救她的话,就自己好好捱过这六个时辰自己去救。”
“捱不过,就你死,她也死。”
楼远双眼红得能滴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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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女人,可做毒药 【一更】
春荞送了薛妙手到相府大门,差了两名家丁驾车送薛妙手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薛妙手没有拒绝春荞的好意,上了马车,与家丁道了两个字,“皇宫”。
家丁很震惊,却又什么都不敢问,只敢恭恭敬敬地驱车往皇宫方向去。
待马车在宫门前的白玉石桥前停下,薛妙手从马车上下来后,家丁发现,正与方才在相府门前上车的那名姑娘竟不是同一名姑娘,尽管穿着打扮一样,然脸面却是换成了另一个人的脸面,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五六的妇人脸孔。
家丁震惊不已,在薛妙手走上石桥时,他们连忙掀开车帘来看,看看里边是不是还有人。
没有人。
因为马车在路上不曾停下过,也不曾再有人上过马车。
至始至终坐在马车里的,只有那名在相府门前上车的面色冷冷的美人。
可,没有人敢说一句什么或敢问一句什么,他们只是下人而已,主子吩咐下来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问的,万万不可多问,也不可多猜疑。
只见薛妙手下了马车后过了白玉石桥,直直往宫门走去,宫门前值守的执戟侍卫将她拦下,很快又恭恭敬敬地让了道,让她进去了。
似乎她在这宫里也是稍有身份的人,否则侍卫的态度不会转变得这般快。
相府的家丁驾着马车调转了头,回相府去了。
薛妙手入了宫门后,穿走在长长巷道中,路上逢见宫人,皆会停下脚步来朝她微微欠身道声“姑姑好”才继续朝前走,薛妙手则是微微颔首以示受礼,丝毫不觉这些宫人朝她欠身行礼有何不妥。
她的脚步,往芳兰宫的方向去。
如今的后宫之中,属芳兰宫地位最高,便是王后的芳芷宫,都远不及芳兰宫。
因为,芳兰宫里住着的,是王上最为宠爱的纯贵妃,而芳芷宫里住着的则是早已不得王上宠爱的王后。
如今的王后,不过是有名无实,现今整个后宫的实权,都握在纯贵妃的手里。
不仅如此,王上还允许纯贵妃参政议政,真真是完全打破了后宫之人不得干预政事的历来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