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2 / 2)

“那姑娘……”司季夏还是紧张,“姑娘与我……”

司季夏抬了头,冬暖故却是垂了眼睑,看向自己的大肚子,抬手轻轻抚着,道:“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公子为救我不幸从山上滚落而下,受了重伤,昏睡了一段时日,我无处可去,也为报公子恩德,是以留下照顾公子。”

冬暖故的声音很轻,语气很缓,可她的心在颤抖,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司季夏的眼睛,也不敢让司季夏看见她的眼睛。

她怕他看出她在说谎。

可除了说谎,她不知她还能如何办才是好,她宁愿她的平安忘了她,也不愿他想起那些苦痛的往事,既是这般,她又何必再让他想起。

不知他的失忆还是暂时的,先瞒过一时,也好一时。

平安现下的目光,很澄澈,澄澈得有些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不是诡公子,也不是司季夏,他甚至……或许连平安都不是了。

“那姑娘可有受伤?”司季夏听到冬暖故的话,微微拧起了眉,问的第一句话竟不是关于他自己。

冬暖故微微一怔,随即浅笑着道:“我很好。”

“那就好,姑娘没有受伤就好。”司季夏笑了,脸颊虽瘦削得厉害,但还是现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他的笑容很干净,就像是只要冬暖故还好好的,他睡上多少个时日都无妨一样。

“我还以为……”司季夏还要说什么,却又自己把话打住,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说。

他还以为这个姑娘是他的妻子,好在不是,否则他把自己的妻子给忘了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想起来的。

------题外话------

阿季受的刺激实在太大,那样的刺激,对阿季而言,他是承受不来的,而且断崖太高,就算有婉妹在下边护着他,也难保不会震到脑子,姑娘们放心,阿季就算忘了所有人,也不会忘了他的阿暖的,人的心底总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抓不着的奇怪感觉,或对一件事,或对一个人,请给阿季一点时间啊,姑娘们也莫催叔啊,姑娘们一催叔,叔就乱套了,不着急啊,日子会好的,他们都会好好的,阿季依然会对阿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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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眼泪 【加更】

有些时候,忘记,比记住,要好。

司季夏一直以来都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忘了很多很多事情,他只记得这儿是他的家,记得他生来就没有右臂,还记得他名叫“平安”,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不过他不悲伤,也不着急,他知道总有那么一天他会把他忘记的事情想起来的,就算没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介意,因为他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他没有亲人,没有妻儿,他只有他自己,对于过往,忘与不忘,于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唯一的差别,就是他的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姑娘,一个大着肚子的姑娘。

姑娘说他是她的恩人,说他是为了她才从山上滚落下来碰到了后脑且受了重伤的,他有问姑娘的夫家和家人,姑娘没有多说,只说了她什么亲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而已。

司季夏觉得,他和她挺像,都只有自己而已,不过他比她又好上一些,因为他还有一个家,而且他是个男人,虽然身有不全,但是在这个世上,男人总是要比女人好存活的。

其实就算姑娘没有多说,司季夏大概也猜得到他为何会救她了,想来应该是她想寻短见,他见着了,便救下了。

倒也是,一个举目无亲且还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总是难活得下去的,只是不知看起来这般好的姑娘,又怎的会没了家没了亲人?

这个问题司季夏自然没有问,因为没有人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

司季夏虽然觉得脑子里有很多混沌拨不清顺不开,他也知道他忘了很多事情,但他却没有问多少话,就像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对过往有记忆一样。

司季夏问冬暖故的一个问题,是“这儿是我的家,可对?”。

冬暖故点头。

他问冬暖故的第二个问题是,“敢问姑娘芳名?”

冬暖故微笑着答:“我姓冬,名暖故,温暖的暖,故事的故。”

冬暖故什么都想隐瞒,唯独她的名字她不想隐瞒,因为就算他已不在认识她,她还是想他能再唤她一声“阿暖”,一声就好。

司季夏这会儿已经坐下吃饭了,他正捧起碗喝了一大口黏稠的白粥,像是饿极了似的,倒是完全不在意他吃饭的模样被一个陌生人看到,这是从前的他从来不会有的情况,从前的他,从不愿意在人前吃饭的,因为他只有一只手,他捧起了碗,就没有再用筷子。

可现下,他还是他,却又好像不是他了。

“我叫平安。”司季夏将碗放下,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冬暖故,朝冬暖故微微笑了一笑,又匆忙垂下眼睑,不敢多看她一眼,耳根有些红,道,“姑娘若是不介意,可直接唤我的名字,‘公子’这个称呼,山野人家听着,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还是不敢多看冬暖故一眼,就像是多看她一眼就是玷污了她似的。

冬暖故在听到司季夏说出“平安”二字时,她放在腿上的手颤了颤,眼眶有些滚烫,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知晓的,公子曾告诉过我的。”

“这样啊。”司季夏又微微笑了笑,“那就好。”

冬暖故没有再说话,司季夏也只是静静地喝着吃菜,他虽说自己是山野人家,但是他动起筷子来却是斯斯文文的,这是真正的山野人家不可能有的举止,然他没有察觉,似乎他一直都是如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煎蛋很咸,酱萝卜也很咸,而且味道有些呛,可是司季夏全都吃完了,还喝了三大碗黏稠的白粥,当他把冬暖故从厨房里一并拿过来的那只盛粥的陶锅舀得见了底时,他忽然怔住了,十分惭愧地看向冬暖故,道:“一不小心便把粥给喝完了,十分对不住,我……我给姑娘熬一锅还给姑娘。”

司季夏说完就站起身匆匆忙忙地收拾桌子,冬暖故也忙站起身制止他道:“平安公子莫着急,我吃过了,不妨事。”

“可是我……”司季夏抬头看了冬暖故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心跳得有些快。

因为他正好对上冬暖故的视线,正正好直视着她乌黑莹亮的眼眸,她的眼眸很漂亮,黑亮得就像闪耀着漫天的星斗,只是不经意的一瞥,都能令人心跳加速。

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眸,司季夏心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究竟是何时又是在哪儿见过的,他想不起来。

这般想着,司季夏在心底鄙夷起自己来,他虽是这姑娘的救命恩人,但这姑娘却早已是别人的妻子,尽管现下只有她自己,他也不能心生不当有的想法。

他虽是粗鄙的山野人家,却还是知道些君子之道,万万不能做了无耻小人,万万不能。

“平安公子为救我而伤,我留下照顾公子天经地义,现下公子既已醒来,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太过打扰公子很是不该,公子救命恩德,我铭记于心,来日我必会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冬暖故看着司季夏慌乱的举动及神情,熟悉得就像昨日他还正在她面前这般不安过,可现下却又陌生得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