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表情激愤,不知是羞愤这个结果还是羞愤游畅对她们的评价。
罗非起身,“真让人遗憾,卫尉就是太想不开了,不就是一个男人么,何必为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为难自己呢?杀尽天下的男人,恨也恨不过来啊。”
秋湖向蓝深眨眼,蓝深起身,游畅道,“你要做什么?”
“虽然理解你的决议,但出于女人的立场,我无法眼睁睁看你砍断自己的脊梁配合男人的卑微,我去通知卫尉一下,毕竟,只有姜女有资格对她宣判。”蓝深迈出议事堂,神情严肃,她们对卫尉的结局早有预料,但更让人焦虑的是无法保证女性的地位,这也许会成为女性堕落的一个历史里程碑,而她不想这个碑文上有自己的名字。
未明奋笔疾书,偶尔和游畅交换一下措辞。
秋湖道,“游畅,我十分好奇你的想法,同样身为女人,你怎么定位?”
游畅头也不抬,“除去女人的身份,你们还剩什么?姜女的大义在她从不在意自己女尊的身份,宇宙一切的公理和公义不会因为你的性别改变。我愿为姜女的刀,自然要撇除毫无用处的自我,你来问我这样的问题,还不足够证明你的愚蠢?真是庆幸不用你们来养育后辈,不然便是一群不知所谓庸俗短视的女人,与内域那些被监察会洗脑的有何差别?”
议事堂外传来喧哗,一个女子铿锵的声音,“我不发表任何看法,我只要求姜女亲自对我宣判,其余的人均是对我的侮辱。”
游畅丢下手中的笔,身体艰难靠在椅背上,未明伸手按压她的穴位以减轻负担,“押下去吧,不要妨碍了姜女回家的心情。”
漆黑的虚空中只一颗恒星闪耀,黄泉围绕它以固定的轨道缓慢转动,这是一颗寂寞的行星,除了日间接受太阳的照耀,夜间收集星辰的清辉,一应伴星和卫星全无。偶然有陨石流穿越轨道,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光芒,陨石撞击在大气层上,爆出巨大的光团洒向一望无垠碧绿的田野,稻浪翻滚,百花俯仰,大河奔涌,石头城堡拔地而起直刺天空。
姜静流略羞涩地向钟舒敏展示自己的地盘,船舱外巨大的蔚蓝色行星,大片的海洋之外是耸入云霄的高山,高山之下一片片被规划得整整齐齐的良田湖泊,大江横贯而过,巨大的石头城市静谧挺立。飞船进入大气层后直线下降,慢悠悠向恶山滑翔,路过一个个小镇和聚居点,正是稻田成熟,平原上四处散布各种巨大的联合收割机,穿着统一姜家黑色制服的家臣们押运着粮食从农耕道运回仓库。山脚下一大片果林,大朵大朵的鲜花点缀其间,又有累累果实垂挂枝头。巨大的船体在密林上空掠过,惊起林中安息的飞鸟,一片青白交缠的鸟群振翅起飞,冲向天际雪线之上的高峰。
姜静流又向钟舒敏介绍姚启泰、忘川、流川、文渊等人,这些人年纪比钟舒敏大了许多,也只是略打个招呼便好。最后介绍鸠雀,姜静流难以定义他的身份,鸠雀笑,“我不会称呼你父亲......”
钟舒敏表情未变,不断抚摸已被包扎好的左手腕断口,“阿流,爸爸没有想到你还在,更没有想到你做得这样好。”
姜静流开心地笑起来,宛如稚子,将姜昊宇捧到钟舒敏膝盖上,钟舒敏撩起姜昊宇银色的头发,摸一下他柔软的肌肤,黑色双眼深沉如渊。
飞船停在工坊外新辟的停机坪,早有准备好的陆地车快速过来,家臣穿着整齐的制服列队欢迎,只略寒暄一番,姜静流将钟舒敏引到自己的宫殿。
游畅穿着严谨的黑色制服站在宫殿外,未明担心地在一边护卫着。
姜静流满面欢喜,亲热地拥抱一下游畅,将她的肚子摸了又摸,慎重地将她介绍给钟舒敏。
未明和文渊取笑了几句,未见暗鸦,文渊小声说了情况,未明也就顾不得游畅,心急火燎跑了。
一行人在大厅坐定,春元和流川两个小家伙自然跑腿安排茶水、点心、食宿等等杂事,还未安顿完毕,白玫便带着人风骚地进来,问安完毕,直接站到姚启泰身后,抓住她的脉门检查身体情况。
姜静流小声向钟舒敏解说各人情况,钟舒敏不断点头,待说到白玫的技术和长才,钟舒敏很是在意多看了几眼,姜静流道,“爸爸的手他可以做好,只是要等一段时间。”
“不必着急。”钟舒敏安抚,柔和地看姜静流,“能再见到你,大家都还活得不错,便是善待我了。”
白玫确定姚启泰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这才直起身体,扬声道,“姜女,老不死的,还有各位兄弟,你们能全手全脚回来,我代表十山的各位恭喜了。”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十山代表了。”鸠雀起身,知白玫无事不找茬,找茬必有幺蛾子。
白玫娇媚地哼一声,“趁大家都高兴的时候说点儿不高兴的事,姜女也给我们一个主意。”
游畅挑眉,“白玫,你要说的事是我的职权范围,没有必要越位。”
“这件事你的权限处理不了。”
忘川道,“白玫,退下,不要坏了规矩。”
白玫双手叉腰,“什么规矩?今天我倒是要问问,姜女,我们兄弟跟着你出生入死,舍命不过好日子了,挣来的就是个玩意儿的身份?”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静流诧异。
白玫丢出厚厚一叠早准备好的资料,“如果在姜女统治下的黄泉男人最终结局是这样的,大家不如从现在开始一拍两散。”
姜静流拣起一叠,姚启泰伸手抓过去,快速翻了一遍,瞪向白玫。白玫冲姚启泰虚弱一笑,退开一步,“亲爱的,别生气,我这不是针对你。”
姜静流细细翻完,压下胸中闷气,柔声对钟舒敏道,“爸爸,你先带昊宇回去休息,我带他们去处理一点儿杂事。”
钟舒敏略担心,姜静流再三保证,领了余下人等走向议事堂。
坐定,姜静流将卷宗拍在桌面上,“白玫,我想你们针对的都不是你们自己的亲爱的吧?”
白玫老神在在,鞍前马后伺候好姚启泰,尤其重视她的肚子,根本不回答姜静流的话。
“你们不过是在逼我罢了!”
☆、第二章 害
姜静流翻开卷宗,“准备得这么完善,那么,把该带的人都带上来吧。”
白玫喜笑颜开,冲门外做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侍卫带了一串的人进来,既有当事人也有旁观者,以及从几个城镇转成赶来对此事万分关注的各团体代表,这根本就是把事情往大了整的节奏。姜静流环视了堂下,各个书记官也就位了,显然莫名地就进入家史环节。
女人还不算笨,觉出味道不对了,游畅和蓝深赶紧让自己的人把己方准备好的东西也带上来,以免到时候丢丑。游畅深恨白玫,简直是视她这个掌刑官为无物,就差直接在姜女面前说她无能了。
姜静流对姚启泰低声吩咐了几句,姚启泰看一眼白玫,起身甩开他向门外走去。
肖锋双手扣在背后,身披锁甲,除了膝盖以下勉强能动全身均被束缚,被带进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充满光芒,见了姜静流便屈□体行了礼。又有侍卫将几个邻居的男人带了进来,又有维护宫殿日常事务的管事、地保等等,只片刻功夫,凡卷宗上出现过的人名基本到整齐。
肖锋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他简单陈述了事实。
王靖是卫女亲自从东罗城的乞丐所挑出来的,签约的时候年纪不过十三岁,正是懵懂的少年,对女人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卫女脾气暴躁,尤其不能容忍男人反驳她的话,她只需要百分之百的诚服。王靖被流放前受过完善的教育,懂得如何应付这暴虐的女人,但王靖一无所知,更缺乏对女性的顺从以及阳奉阴违,诚实便成了极大的缺点。
最开始的惩罚不过是饥饿、耳光,王靖越是不服,卫女越是兴奋,到后来甚至发展到卫女主动挑衅王靖。肖锋对王靖稍有同情,基于男性的立场便开始教授他如何对女人花言巧语,如何让女人高兴,如何在哄她们的同时办成自己想办的事。王靖很有悟性,应付起来得心应手,最近一年几乎没有受过惩罚,卫女高兴的时候还会格外赏赐他一些食物,充足的营养让少年的身体更加强壮,却也滋长了少年对未来和外面世界的好奇心。
“王靖希望能够去飞燕城学习驯兽,讨好卫女,在她最高兴的时候提出了申请。”肖锋面色有些奇怪,“卫女非常生气,拒绝了。王靖以为是自己努力还不够,加倍讨好她,王靖越是积极,卫女便越生气。”
一切努力不过都是为逃离。
“卫女将王靖圈禁起来,王靖深感无望,便私自走了。卫女非常生气,将他抓回来后亲自审问,王靖激愤,激怒了卫女,卫女每伤心一次便要他偿还一块血肉。”
姜静流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看向肖锋周围的证人。有一男人走出来,证明王靖何年何月抵达卫女的家,平常性格如何,生活规律如何。又有一男人出来证明平日就有看见卫女惩罚王靖。最后站出一男的证明自己在王靖逃脱的时候提供过帮助,甚至动情道,“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不会只看着他翻出围墙,我应该将他送出姜域。”